那时候明谨尚且年幼,她的孤独跟难过都还没学会遮掩,这种印象就深入了记忆。
不过反过来,明谨也等于重塑了她的认知。
原来高傲优秀如谢明谨,也曾追在自己身后,执着与自己比较么。
卑劣的也不止自己一人?
谢明容恍惚之中,却突想起了什么,眉目猛然锐利,瞧着明谨淡淡道:“婶婶是生性疏阔之人,她可以容忍自己困于宅门,却不忍你同她一样,所以她从不强逼你学那些规矩,而祖父跟大伯虽才学斐然,心机高绝,到底是男儿身,能教你的也只是那些权谋吧,闺阁女子该学的端方规矩,他们是不管的,原本我以为我对你的教导也不过是你我之间的事情,是我当时年少心软,后来想想....那些年你我的争斗,其实何尝不是他们一手造就。”
谢明容从桥上一步步走下,居高临下俯视着明谨。
“直到你离开,我才看清自己在谢家真正的地位,从当年祖父暗示我若努力优秀一些便可替代你,从大伯掌握谢家后让我替你出席一些你不便出现的场合,从我父亲让我嫁给归勤伯府,替大伯笼络军部,我就知道我谢明容在谢家看来也只是你的替身,既可以在你惫懒不愿上进时当靶子引你上进,又可以在你离开后充当联姻的棋子。”
“谢明谨,你让我如何甘心?”
“如今你还要哄我骗我,无非是看穿了我心中软肋,以为尚能拿捏我,是否大房三代一贯将其他谢家人视为棋子?”
谢明容眼里有猩红,也有难以疏解的偏执。
明谨一时心惊,还没反应便看到谢明容探手抓来,抓住了她的咽喉。
“对了,我差点忘了,你们父女可是视人命如草芥,你那好朋友不就是在你们的权谋之下抄家灭族么,她是如何死的?”
“吊死在官憩院水月楼中,一袭薄红纱衣,眉目渗血,双目难闭....”
一瞬间,水上桥头,桥边青木,木下落花都被一缕风卷动,似海上幻影,颤抖后破碎撕裂。
然后....
明谨猛然惊醒,视线清明后,树木花叶绰绰的缝隙中,她看见不远处的湖泊依旧是湖泊,桥依然是桥,桥上人依旧在那,远望湖泊,眉目浅淡,毫无刚刚狰狞之貌。
直到不远处一个俊挺儒雅的青年着急走来,见到她后才舒展了眉宇,小心翼翼上台阶,谢明容看到他后,眉头微蹙,但还是端方行礼,克制着为妻的贤淑之礼。
后在看到自己夫君伸出手来想扶着她,她迟疑了下,到底还是任对方搀住了自己。
裙摆跟长袍尾微微接洽,两人相携下了桥,飞花乱舞,却颇为寂静。
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不外乎如是。
“姑娘,您....”
芍药小心翼翼站在身后出声。
“是我二伯他们逼迫她嫁入归勤伯府?”
“从当时动静上来看,不算逼,应当算大姑娘妥协了。”
明谨思虑一二,“我姐姐那性子,若无其他外因,就算不喜欢,也不会拒绝,所以...她有心仪之人?”
否则就没有妥协一说了。
芍药点点头,“这件事很隐秘,二房似乎处理过相关之人,那边一时也探查不到,但那边从经验分析,十有八九是有这事儿,只是目前时间不够,还未能追踪到此人痕迹。”
明谨却摇头,“不管有没有,都不用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