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谨回宫时,已是入夜,她进宫,瞧见仲帝一个人站在殿内,大抵这两人身影太相似了,那一瞬间...明谨愣了下,但很快回神,踱步进去,脱下了外袍披挂在屏风上。
“有点冷,君上怎么不多穿件衣服?”
“外面冷不冷,你吃过了没?”
两人同时开口,对视了下,仲帝先摸了下鼻子,说:“我怎觉得你才像是君王,而我是你娇养在后宫的小娇妻。”
明谨身子顿了下,默默瞧他一眼,那眼神有些一言难尽。
“抱歉,有些事耽搁了。”
明谨撇开“小娇妻”话题,提了苏太宰的事情。
“你的消息一传进来,我就让监察院跟十二监加强对他麾下眼线的搜查跟监控。”
仲帝说着出门,对外面的宫人吩咐了两句,然后再回来,正瞧见明谨撩了长发束起。
他不由上前,伸手抚住了明谨的发丝,明谨皱眉,却没抽回被覆住的手,本以为他要做些什么。
她也知道自己不会拒绝。
结果没有,这人只是替她冠了发。
小心翼翼,但手艺很好。
“我们家的大丫真好看。”
明谨手指捏着解下的发带,悄然绕了两圈,幽幽回应:“二狗的手艺也不错。”
仲帝咧嘴一笑。
“那是,后宫三千练出来的,不过我没给她们冠过发,就是看多了。”
“辛苦了。”
看了这么多,雨露均沾也多。
自然很累。
仲帝讪讪,不过没一会,御厨房送来的饭菜就到了,热腾腾的。
不知怎的,明谨忽然心里不太舒服。
她不喜欢这人对她太好。
估计是因为她还不够坏。
瞧见明谨的眼神,仲帝说:“不是专门给你叫的,我自己还没吃,你不知道,最近朝堂死了不少人,空出许多位置,政务忙得很。”
这件事明谨也是知道的,但她没过问朝堂上的任职之事。
“对了,今日朝上提及让太子过到你名下。”
明谨正坐下喝汤,闻言没反应,放下碗后才说:“君上跟太子若是愿意,我没有不肯的。”
朝堂那些臣子为什么有这样的提议,不过是怕她生出嫡子压了太子,如果太子记在她名下,礼法上也能占些便宜。
说到底,他们不愿意让谢家再攀上巅峰。
不过仲帝只是通知,连着消息跟结果一起。
“我拒了,也不许他们以后再提。”
仲帝胃口不错,一边吃着饭,一边跟她闲谈朝上的事,皆是机密,他跟掰扯市井人家邻里琐事似的,偶尔吐槽某些老臣奏事跟裹脚布似的,又臭又长。
明谨话少,也不能让他闭嘴,又不能都不应话,只能偶尔应几句。
仲帝看出她没有刻意藏拙的意思,毕竟她擅此道,他早知道的。
“你,不怕我忌讳你么?”
仲帝一手拿着筷子,一手抵着脸,闲谈笑问。
这个问题...其实很危险。
是否试探?
“不怕,没什么可失去的了。”明谨放下碗筷,擦了嘴,提到炼血之事。
“就算我们防得紧,他总是会快速恢复的,毕竟到了他那个境界,防不胜防,如果要减少损伤,我这边得尽快动手。”
仲帝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你那边?”
“是。”
“我以为我们是一边的。”
仲帝垂眸喝水,舒展一口气,“不过不要紧,只要你跟徐秋白不是一边的就行。”
“...”明谨抬头,看着他。
仲帝也看着她。
“这次不是我监视你,而是朝中有眼线,你刚出去,就有人拐着弯来告诉我了,当然,他们的探子以后也没法监视你了。”
因为被杀了。
仲帝面露无奈,明谨不用想也知道是宗室的探子,她笑了笑,“一宗之人,替君上您看着新婚妻子,也没什么错。”
仲帝飞快瞥她,见她面上风轻云淡,道来一句:“那倒是,毕竟我前面一个妻子红杏出墙了,想来他们就觉得我是一个留不住妻子的可怜虫。”
始作俑者,无辜起来也是真的无辜。
明谨又被他逗乐了,“君上放心,我从不爬墙。”
仲帝皱眉,郁郁道:“你轻功好,是直接跳进来的,我看到了,还看到好几次。”
“...”
“那也是跳进您圈着的宫墙,没差的。”
这次轮到仲帝被逗乐了,主动收拾碗筷,也不喊宫人。
他的确很少在她这喊宫人。
一来就把人都屏退了。
“若是协议不成了,那君上接下来可有定计?”
明谨终究是要杀苏太宰的,也要确定这个人真正的心意,所以这随意问话之下,其实是真正的目的。
仲帝听出来了,叠着碗筷道:“你想怎么安排,跟我说就是了,我让人配合你。”
“怕是不容易了,我们这边一有反应,他大概也猜到我们有提防,更不肯给我们围杀的机会。”
听了明谨这话,仲帝也深以为然,思索了下,瞧着明谨问:“要不要我把盘龙石的密钥给你?你拿去当诱饵把他引出来杀吧。”
她揣度计较了很多天的机密之物,他竟随口就要给?
这可是他保命的最大底牌。
明谨惊讶,又隐隐觉得不惊讶。
沉默片刻后,她忽伸手按住仲帝的手腕,仲帝一怔,瞳孔颤动下看向明谨。
“若我不能拒绝,君上可要我的回报?”
回报?
是什么回报?
旖旎又危险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萦绕来回。
仲帝呼吸不稳了好几次,最终,他掰开明谨的手,转过身,嫌弃道:“请你自重,控制你自己,孤后宫三千,不是随随便便被你一勾就醉了的色胚。”
明谨看着他的背影,手指交叠,摩梭了指尖,垂眸晦暗不明,忽轻笑了一句。
“说来也奇怪,说着爱慕我的男人不知多少,可我真正能勾引的,竟也没有一个。”
“倒也白担了外面那些人对我的风月流言。”
她说完就笑着走了。
仲帝站在原地目光闪烁。
徐秋白?她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