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宴!”顾青黛提高了音调喊着他的名字。
“怎么了?”他低下头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亮,仿若是一颗星子划过夜空。
她声音不大,语气中却带着毋庸置疑:“你不必委屈自己,你就算是刁难严桥也在情理之中。旁人若是非议,你也不必在意,随它去吧。”
齐云宴低着头,目光所及是顾青黛微微露出的侧脸。阳光不骄不躁地落在她的侧脸上,为她渡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少女今日涂的口脂是艳丽的朱红色,落在人的眼里就好似冬日里那含苞绽放的红梅一般赏心悦目。
他突然想到当年的傅知行行事素来是君子之风,宽宏大量,面对嫉妒向来是风轻云淡。可是最后不是也落得冻死西巷的结局嘛?
但如今,他只是敬国侯府的赘婿齐云宴而已,或许换一种活法也不错。
释然一笑,他声音很轻,如沐春风的语气轻柔:“我记下了。”
“夫君,你见过边境的雪吗?”顾青黛望着前方突然问道,鹿鸣书院的半山腰看过去,绿水青山映入眼帘。
边境的雪?
“没有。”
他摇了摇头,他生在金陵长在金陵,去过最远的地方也是与夫子游学所至之处,边境从未踏足过。
她想起当年偷偷跟随父兄前往边境战场的样子回忆道:“我去过边境。边境有风如寒刀,刮在人的脸上就像钝刀割肉一般。”
“边境有雪,一望无际。不同于金陵城的雪那般好看供人观赏,它就像催人命的一道符,无数人死在洋洋洒洒的雪里。”
“伴随着敌军侵袭的号角,北境的雪地里全是邺朝将士们的鲜血,就像是人间炼狱一般。”
她记得那一年自己十四岁,跟在父兄的身后冲锋陷阵,身旁倒下的是顾家军的兄弟,叔伯。他们为国捐躯,为身后的百姓还有家园而战。
她看着满地尸身,第一次明白,命如此之重要。
想起母亲常说的,人生无常,只希望她们平安快乐,无愧于自己就好。
现在她想告诉齐云宴,人生无常,无愧于自己就好。
“夫君,人的一辈子太短了,无愧于自己即可。”她微敛着眉眼,唇角是温婉的笑,眼眸里碎落的星子闪闪发光。
无愧于自己。
他在心底默默咀嚼着这句话。
良久之后,他低着头注视着顾青黛随风而动的碎发。伸手替她将那飞扬的碎发别在耳后,小声道:“头发乱了。”
似乎他的心也在此刻乱了。
耳畔是风,他的声音逆着风钻进她的耳中。
“若是日后偶得空闲,我也想去看一眼边境的风雪。”
他也想去边境看看顾青黛曾经走过的路是何等模样,也想知道当年的顾青黛是何等风采。
良久之后他听见,顾青黛轻轻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