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久儿才轻轻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恳求,“衣儿说的没错啊,这儿是个黑暗的地方,若有机会重得自由身,我……”
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从屉子里取出这些年的私房钱,轻轻的放在久儿手上,“只是不知这些银两,可够?”
久儿眼里瞬间涌出泪花,抱住我再次哭泣起来。
“我……已经是大少爷的人了,轻易是不能出去的了。你若能离开,也算是替我活了一遭吧。”
……
“我卫久儿必永远记得腊梅姐的恩情!若我嫁了个好人家,攒到了钱,我一定回来将你也带走。”久儿赌咒道。
我轻笑,我这辈子,怕是都离不开这赵府的大门了。
不日,久儿便向夫人求去了,说是家里给许了人家,又将自己的卖身契赎了回来,夫人虽是不舍,却也放她去了。临走,久儿便与了我一张借据,只道是日后会百倍千倍的还我,便跟了家里人回去。
转瞬又是一月,可夫人房里,又冒出了一个绿蕉。
原是怕吓到二少爷,封锁了绿蕉暴毙的消息,而二少爷点着母亲房里大丫头名字玩的时候,却不见有人应承绿蕉,正好奇着,夫人心急之下,随意踢出了一个小丫头,从此,她便改了名儿,成了绿蕉。
那二少爷虽常来母亲房中,却对那些个颜色不够出挑的侍女不甚在意,见这新绿蕉眼熟,又没甚么颜色,也就去了疑心,自是与母亲撒娇耍赖一日不提。
第五节、新欢旧爱、春薇夏晓道旧事
腊梅十四岁,一鸣十四岁,一飞十二岁,芙蓉十七岁
自从我成了大少爷的通房丫头,芙蓉便再未与我亲近,而卫久儿也走了之后,我便显得有些孤单起来。大少爷的四个大丫头:春薇、夏晓、秋语和冬娜又对我颇有敌意,而早先我的猜测却有些不对。
我原先以为这四个大丫头都已是大少爷的通房,哪知夫人在安排我伺候大少爷之前对少爷们房里的丫头们管得甚严,就算那几个有恋慕少爷的心思也不敢爬上少爷的床。
大少爷与二少爷也是不同,倒是个不好女色的,对他来说,女人,有亦可,没有也可以接受。故那四个大丫头只是在我成了通房丫头之后,抬了冬娜与我一同为通房丫头,剩下几个,仍是清清白白的身子。
那冬娜也不是个安分的,可大少爷爱她娇俏,又不爱在内宅花心思,秉了夫人后就抬了她的身份。谁想抬了她,便扯出一桩旧事。
秋语这年已十六,温柔娴静,巧笑嫣然,无论是身段、颜色都较冬娜胜了不止一筹二筹,可偏偏大少爷抬了冬娜,却忽视了她。
四个大丫头,自是秋语与冬娜一屋,春薇与夏晓一屋,冬娜抬了身份,便与我一般单独分了间房子。这日她回屋收拾东西,眉眼里全是喜意,秋语看了不禁冷嘲热讽起来,“谁都晓得大少爷是为了樱桃姐才纳了你,你有什么好欢喜的。”
冬娜身形一顿,手里的小镜子便砸向了秋语,于是两人便厮打起来。
院里没有少夫人,少爷便将院子里的事务交与我打理,春薇和夏晓听到隔壁房的声响,忙不迭跑到我房间,拉我去劝架。
我急急忙忙跑到两人房间旁边,就直愣愣的听见那句,“谁都晓得大少爷是为了樱桃姐才纳了你,你有什么好欢喜的。”
谁都晓得?
前些日子整理院中奴仆名册的时候仿佛曾在某个角落见到过这个名字。
我一晃神间,屋里已经打起来了。
只听那秋语叫道,“大少爷只道你娇俏可人,要是他看到你现在的模样,即使你是樱桃姐的堂妹,即使你长得与樱桃姐有九分相似,少爷也会……”
我的身体被猛地推到一边,房门被嘭的踢开,只见大少爷僵直着背立在门口,左手紧紧握着拳,仿佛在极力忍耐着怒气。
屋里顿时没了声儿,好一会儿,才响起秋语与冬娜的一声,“少爷安好。”
春薇与夏晓扶住我,然后三人一起向大少爷福了福,道了声安好。
大少爷紧紧一握拳,回过头来瞪着我,那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逼出来的。我低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他说道,“这戏可是好看?”
我心中一悲。
却仍是福了福身,“回少爷的话,奴婢没能及时处理这桩事儿,还请老爷责罚。”
我将故意站在门口探听旧事的名头转化为到来的不及时,虽说我本来就没有所谓的探听少爷与‘樱桃’秘密的意思,但他即这样认为了,我又有什么办法?
芙蓉总是相当擅长大错化小,小错化了,又或是将自己的责任毫无痕迹地推到她人身上。与她认识这么多年,我总算是稍稍会了些皮毛。
大少爷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便下去休息吧,这事我来处理。”
于是我与春薇、夏晓一同离开,最后走的时候,从没被少爷挡住的空隙我看到秋语与冬娜都跪在地上,身子微微颤抖。而大少爷,面色铁青,仿佛被触了逆鳞。
樱桃,樱桃是谁?
……
回了屋,我立马取了名册察看,好半天才在名册角落里看到樱桃的名字,她只是少爷房中的一个二等的针线丫头。我突然无比想念久儿那碎嘴儿,可以让我知道府里所有的风吹草动。
不多时,春薇与夏晓面色发白的走了进来。
一刻钟之后,两人才稍霁了些,相互扶持着回去,她们这一来一去,却给我带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秋语被大少爷送去了二少爷房里,而冬娜,虽是降为了二等丫头,却单独一人禁足了起来。少爷终究是给冬娜留了一丝体面,却也只是因为她已经是自己的通房。
我甚至可以想象大少爷冷着面孔吩咐秋语道,“二少爷中意你许久,今日就把你送了去。”
大少爷,是个温柔中微微带着些狠厉的少年,是吧?或许只是还没有那么一个人,能让他,全身心的去温柔对待。而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我。我只是个,奴婢而已。那么,会是樱桃吗?
……
撇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那春薇与夏晓,想是被少爷吓到了,两人在屋里商量了之后,却是投靠了我。断了对少爷的念想,只盼日后过得好些。
春薇和夏晓是大少爷用惯了的丫头,又不是嘴特别紧的,经大少爷一吓,又被我一套话,没多久便将那樱桃的事儿和盘托出。
那时我在老太太房里,倒是因为老太爷有意瞒着老太太,这才不知道樱桃的事儿。这事儿,在大少爷府里,倒是人尽皆知,只是,被禁止提及。
那丫头在大少爷才十岁的时候就使计爬上了大少爷的床,被大少爷瞒了一年才让老太爷知晓。老太爷顿时大怒,孩子年幼,便有这些个整天胡思乱想的贱丫头们成天惦记着,若是开了先河,今儿爬上去一个,明儿爬上去一个,那赵府还不闹得乌烟瘴气。那名声,还要不要了?
那时老太太正生着病,老太爷便没拿这烦心事儿烦她,自个儿处理了。本着杀鸡儆猴的心思,老太爷将樱桃直接配给了别人,哪知大少爷却对她情根深种,为此与父亲大闹了一场,好不热闹。那樱桃的名字,也就成了大少爷院里的禁语。
之后,便是大少爷领了罚,却也没去将樱桃抢回来。最后只听说那樱桃嫁的人不是什么好的,几经转卖便被卖去了勾栏之地,如今仗着几分颜色却是成了某楼的红人。大少爷很久之后才得知这些,悲痛之余,又沉默了几分。直到芙蓉的出现……
芙蓉温柔可人,好些日子终于将大少爷哄了回来,大家都以为大少爷自此忘了那樱桃,哪知不久大少爷便将冬娜求了来当一等丫头,看她那与堂姐九分相似的面孔即知大少爷对平生第一个女人的眷恋是怎样的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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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上)一鸣之怒,宋腊梅受挑拨太冲动
樱桃已入了那勾栏院,我再心里不畅快又能如何呢?
晚间大少爷安慰我一般来到了我的房间,又是一场鱼水之欢。只是心中那疙瘩一直梗在那里,迎合得有些僵硬。大少爷似是看了出来,轻轻抚着我的发,好半天才叹道,“腊梅,我也是欢喜你的,你温柔伶俐,这院子里又有谁比得上你?”
我好笑的翻了个身,心里仿佛快要被喜意冲破,只扯着大少爷的发道,“那大少爷可要见我泼辣的模样?”
大少爷抚掌大笑,翻身将我压在身下,眼中满是情欲,“那便泼辣泼辣试试!”
那一瞬间,我几乎以为那就是我一生的幸福。
接下来几日,我与大少爷便是如胶似漆,闲下来的时候,大少爷还会教我写写字,直笑我这个秀才家的小姐不懂文墨。
可这日子却是持续不了多久,不日芙蓉便带来了一个让我心伤的消息。
那俏芙蓉倚在门边,似笑非笑,“腊梅妹妹好心计,哄得你们少爷找不着北了呢?可惜,那薛家已来了人与大少爷议亲,怕是年节一过,便要嫁进门儿呢!那可是正正经经的长房少奶奶,那薛府正经的大家闺秀可不是那‘曾经的秀才家小姐’可比的。”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
撇开了芙蓉奔了出去,只听那芙蓉在我身后冷笑道,“腊梅妹妹,你学我,可没学到家呢!没了樱桃,大少爷心里还有我。没了我,大少爷心里还有那正房少奶奶。你不过是在模仿我企图得到大少爷的宠爱罢了?我倒要看看,你能走多远!”
……
正房少奶奶?
我心里充满了恨意,虽说知道芙蓉是来挑拨的,可那恨意怎么消也消不掉!
我恨那天灾,若非它,我凭着秀才家小姐的身份,怎么样也是个正妻!
我恨我父母,若非他们把我送出,让我活下来,我便不会有这般苦楚!
我恨老太太,若非她将我指给大少爷,嫁给小厮我也不会有这般难受!
我恨芙蓉,若非她……
我恨呐……
芙蓉的话戳中了我的心事,我仿佛被抓住短处般恼羞成怒。
我是在学芙蓉。
一颦一笑。
因为大少爷欢喜她。
我在房中对着镜子练习,我一个人悄悄的演练。
原来,我这般在意……
我埋头的跑,眼泪落在衣襟上湿了大片。而后,一双手把我拉住了,泪眼模糊中,大少爷的脸在我眼前出现,我竟是不管不顾地扑了上去,抽泣起来。
求你了……
就给我一个可以依靠的地方……
……
“腊梅!你这是干什么!”
大少爷一把推开我,两条秀气的眉纠结成一团,脸上怒气汹涌。
我心中一痛,竟然冲动的大声问道,“……少爷若娶了少奶奶,腊梅算做什么?算做什么啊?”
少奶奶要我生,我便生,要我死,我便无路可逃……
我拉住大少爷的衣袖,不住的抽泣。
大少爷闻言几乎气得跳了起来,赵家守礼之家,竟有通房丫头在大少奶奶进门之前就如此不服气,少不了被人耻笑,他大声吼道,“遑论你大少奶奶进了门儿,就是她还没进门,你也不过是个通房丫头!在这里说什么胡话!可是要出去被打上几板子?!”
一股凉意,从我的脚开始往上一直窜到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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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间,我感觉从未有这般通透。
我本就只是个玩物,纵使有过的柔情蜜意,也不过是施舍。早该清醒了,樱桃被卖去青楼的事儿,大少爷必然知道,但他什么都没有做。
因为父父子子,若他阻拦,是为不孝。所以,即便是樱桃,那个让他仿佛触到逆鳞的女人,也不过如此……
何况是我?
一个拙劣的、连自我都没有的宋腊梅?
我突然想放声大笑起来,是我自作多情,从被人牙子卖到这里,我就该晓得。我现在多么羡慕那些家生子啊,至少,会有个贴心的长辈点醒她们,告诫她们。她们或许会争宠,但不会用心。
纵使不小心用了心,也不必像我这般,痛得这么深刻才明白。
大少爷,永远只是我的大少爷。
而这段,才刚刚萌芽的感情,注定要被埋葬。
那日后,我便像心死了一半浑浑噩噩,大少爷也曾到我房里看我,却在看到我无神的双眼后甩袖子离开。我想,在他看来,我这是极为不智的,他一定想不通,往日伶俐通透的腊梅,怎么突然这般不知进退。
半月过去了。
冬娜从二等丫头升回了一等,替代我成为了‘最受宠’的通房丫头,而芙蓉,也被夫人安排给了二少爷做通房丫头。说是只要二少爷娶了正妻,就给她妾位。为此,她来我房间冷嘲热讽了几回,见我没有反应,无趣的离开了。薛家也与赵家正式定下了亲事,却仿佛赶着什么事儿一般,年节前就完婚。
又是半月。
不过这些我都不甚在意,只是,我发现我的身体有些不对劲。我这月的月事,还没有来。照嬷嬷们的说法,该是……有喜了?
我呆坐在房中半日,终是差了小丫头悄悄帮我寻了大夫来,哪知那大夫在进门的时候被大少爷撞见了,几人便一起到了我房中,大夫确认了我的猜测,只道我已经一个月了。
大少爷一月里泛着冷意的眼里少有的出现了激动的情绪。我的心,仿佛也正在慢慢活过来。我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孩子吗?
很快,大少爷将我的事儿报给了老爷,老爷也有些激动,毕竟这是赵家第三代第一个孩子。我几乎有些骄傲的翘起嘴角,偌大的惊喜充斥着我的心间。
我的孩子,我与,大少爷的孩子吗?
老爷便使人给所有妾室、通房都看了一遍,才知二少爷房里的芙蓉也有孕了!而且,竟然已经三个多月!那芙蓉可是半月前才给了二少爷的啊!二少爷深知蛮不下去,才交代了他与芙蓉早已成事。
一鸣大喜、薛氏小姐貌似温良
年前一个月,薛氏嫁入了赵府。那场面真真是浩大,一百多抬的嫁妆,从街头排到了街尾。她是嫡女,那薛家夫人看来也是比较疼爱她的。
满眼满眼刺目的大红。
我轻轻***着肚子,夫人差人将我先移到了夫人院子里,一是为了就近护着,免得我伤神落了孩子,二是为了不碍新夫人的眼。我虽呆在院子里没有出去,但那刺耳的吹奏声还是持续不断地从门缝里、窗缝里窜了进来。
轻轻***着肚子里的孩子,我呆呆的看着门口。
好一会儿,夫人从门外走了进来,显然是累了,回房休息一会儿,夫人近年来身体差了许多,总是容易觉得劳累。
这时新娘子还没有进门,夫人见到我呆坐在那里愣了一下,然后劝慰道,“腊梅你就是个死心眼,我那表侄女性格自是个好的,你又是我房里出来的,她总也得高看一眼。待……待她回完门,我且去和她说说,让她抬了你的妾位。”说着,拍了拍我的手,眼中露出慈爱,“好好养着身子,保护好肚子里的小祖宗才是正事儿!”
我笑着应了一声,伺候着夫人歪在塌上,夫人又催着我去坐,直到我坐实在凳子上,她才闭了眼。
稍过了些时辰,夫人身边的大丫头进来唤起了夫人,夫人匆匆的走了出去,回头又看了我一眼。
我感激的朝她笑笑,摇了摇头,她才放心的去了。
其实,夫人还是对我挺好的,虽然大部分是靠着肚子里的孩子,但她能做到这份上,也是不易了。那动作眼神儿里的真情假意,我还是分辨得出的。
夫人实则是一根肠子通到底,没那些个弯弯绕绕,对你好就是对你好,只要她认为你是她的人,她必会极其护短。虽然如果你丢了她的脸面,她也会毫不留情的训斥你,但你若还留得一分情面在,她事后也会使个丫头带上伤药来瞧你。
赵府的姨娘们多呆不长久,但也无人怀疑是夫人的手笔,只当是意外。
只是……
不知道新到的大少奶奶是个什么性情。
……
拍了拍已经初显形态的小腹,我叹道。
我亲爱的儿子啊,你的父亲,正在和他的正妻拜堂成亲呢……
想着想着,我便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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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第二日小丫头唤起了我,我才醒了过来。我已被夫人移到了偏房的床上,屋里放着好几个火盆,里头烧的都是上等的碳,看得出是夫人自己用常的那种。我心中一暖,忙问小丫头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这小丫头是新提上来的,名叫青玉(ps:青玉的似水年华),夫人偏好伶俐型的丫头,这丫头也是一张利嘴儿,笑起来甜甜的,嘴边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
“夫人本是吩咐让腊梅姐姐睡到自然醒的,可早晨大少奶奶来敬茶时提到了姐姐,夫人便唤姐姐去呢。”青玉一边伺候着我穿衣,一边说道。
我本欲拒绝她的伺候,可她笑着看了看我的小肚子,倒让我有些手足无措,最后两人笑成一团。
很快青玉便帮我整理好又伺候我出了门,偏房离上房没多远,很快便到了厅门外。只听见里面一个陌生的女声在细细的回答着夫人的话,不时大少爷和夫人说上两句。
那女子的声音听来极为可亲,待小丫头掀开了帘子,见到了她真人的时候,我肚子里那一丝妒意都消了大半。
那是怎样一个女子啊。
她端坐在那里,一身的气派,没有哪一个动作不合规矩,可又全身上下透出一股温柔娴静的味道。她轻轻抬了抬眼,看着我。
我忙上前几步跪了下去,“奴婢见过夫人、大少爷、大少奶奶。”
大少奶奶站了起来,双手相扶道,“妹妹可是双身子,哪能跪在地上?”
可她只是虚扶一下,因她受的起我这礼。夫人很快让我起来,又命人端了个小凳让我坐着,见夫人微微的点了点头,看来是比较满意这个媳妇的。
随后,新少奶奶就与夫人提到要提我的分位,夫人看了我一眼,然后拒绝了,只说等我生下孩子,也不愿新妇刚进门就纳妾。
少奶奶含笑道,“那便等妹妹生下儿子便抬了分位吧,媳妇绝不会委屈她。”
见她如此善待我,少爷与夫人对她更是满意起来。连着一个月,少爷都宿在她屋里,
大少奶奶本打算将身边的李嬷嬷放在我身边照看,夫人却指派了那个叫做青玉的小丫头跟在我身边,加上有孕之后一日比一日懒些,少奶奶干脆秉了夫人给了我一个单独的小院子休养。
这日,青玉伺候我起了身,然后照旧说起府里发生的大小事儿与我顽,往日我只是眯了眼睛随意听着,今日她却说起新少奶奶跟着夫人管家,却与二少爷房中的芙蓉争吵了起来。
不待我反应过来,帘子已经被人掀了起来,芙蓉顶着个大肚子走了进来。
我尚张着嘴傻看着她,她却极其自然的走到我身边坐下,亲热地刮了刮我的脸,闲话了半天。我哪能不知她明里暗里要喊我联手阻止新少奶奶管家,可我看新少奶奶待我极好,我又如何能做那等事情。
芙蓉向来不是很有耐心,不一会儿便翻了脸直骂我不识时务。
我的怒气也上了头,冷笑道,“姐姐好些日子不来我这里,得知姐姐有孕时妹妹送的礼物姐姐也退了回来,我倒不知道我们姐妹俩有这样的交情,值得妹妹我忘恩负义。”
芙蓉面色一顿,竟然连连笑了好几声,叹道,“我倒是找错了伙伴,你既是愿意做她的走狗自做便是。只是莫来找我哭,那大少奶奶待你好,是真是假日后自见分晓。”说罢拂袖而去。
自此她安分的守在房里,不再出去走动,也不再找事儿为难大少奶奶。我心里自然欣慰,可也隐隐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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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花葬,一鸣悲痛腊梅升位
从此我便安心养胎,不问世事。青玉倒是个话唠子,絮絮叨叨个没完,前阵子还突然立志要写些个话本子,做个文人,可却是大字不识一个,天天对我说着故事,让我给她一一记在本子上。
夫人不时送些东西来,少奶奶也时常来看我,还经常催着大少爷到我屋里来看看,魏姨娘虽也不时送些东西来,但我是夫人房里出来的,自是不能与她亲近。但她也一直没断了我这儿的人情来往,虽然每次送过来的东西都被退了回去,但下一次依旧是继续送了过来。
久而久之,连我都不好意思不要了,夫人也来发了话,说是不要太不给魏姨娘面子,自此,那些精致的,让人爱不释手的,魏姨娘亲手缝制的小衣服们,便进了我的小箱子。
头三个月,终于是熬过去了。
腹中的孩子没有什么大动静,青玉一直道我命好,说是她母亲怀弟弟的时候,吐了个天昏地暗。可第四个月,我便开始恶心反胃起来,连饭都吃不下多少。大少爷便日日来盯着我吃饭,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虽然他面上不显山露水,但每个人都能感觉到他的紧张。
这日,芙蓉身边的小丫头突然跑进了我院子,被青玉拦下后大声喊叫,只说芙蓉不好了,求我去见她一见。
我指尖的针狠狠的刺进了指头,我猛的缩回了指头。
即使我急冲冲的跑去她那里,可却是没能见到她。只看到一盆血水从她房中端了出来,里面放着一个血淋淋的成型的男婴,他身边散落着一片胎盘。他蜷缩在盆中的一汪血水中,一动不动。
大少爷和二少爷铁青着脸站在院外边,我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大少爷正紧紧的抱着我,而我肩边,湿了一片。
我的泪也涌了出来,慢慢的抽泣着。
大少爷低喃道,“醒了?”
我在他怀里点了点头,问道,“……芙蓉姐姐……她……怎么样?”
大少爷沉默了一会儿,才答道,“死了。”
虽是早有心理准备,但我还是忍不住难受。大少爷伸手帮我抹了抹泪,哽咽道,“腊梅,我回去便升你为妾,你……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我……必不让你……受那等委屈……”
说罢,兀自离去。
青玉这才走了进来,与我说那事情经过。
原来,那日大小姐回家,又引了金府的夫人领了小姐来府里玩,那芙蓉不知从哪里听来的风声,说是府里准备让二少爷娶金府的小姐,便趁着金小姐与大小姐在花园中赏花的时候冲了出来,不知轻重的说了些有的没的,哪知一向与她交好的大小姐竟然拿她的通房身份说事儿,那金府的小姐也不是好惹的,便重重的罚了她,待那金府小姐回府,她便动了胎气,不多久便小产,又大出血而死。
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大少爷要升我分位,这算是他在担心我吗?还是他在因为芙蓉而伤心?若当日芙蓉是个姨娘,必不会那般。所以,他要在我身上,弥补芙蓉吗?
我心中暗痛,不出两日,我便成为了赵府的宋姨娘。
可我却并没有像我想像中那般开心,只是觉得,那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
芙蓉头七的时候,我求了青玉带我偷偷去了芙蓉原先的院子,为曾经的姐妹祭拜一场。我在花园里采了些芙蓉,撒在她的床头。芙蓉花葬,也算我最后,送她一程。
可是,回了房间我下身便见了血,青玉忙匆匆喊了夫人,夫人又喊了大夫来,可我的孩子,仍旧是没保住。
又是一盆血水端了出去,我心痛如死。
是谁,害了我的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