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小幺说过,过年的时候他娘就该生小娃娃了。那出了正月苏婶子也该出月子,她正好把这份礼送过去,也省的临时预备。
“姑姑为什么不自己绣呢?”阿文把那把长命锁拿起来在自己身上比划着:“我娘说,是女人就会做针线……”
“姑姑的针线活就和你现在写的字一样,拿不出手。”燕之白了他一眼去了厨房。
半个时辰之后,在饺子下锅前,燕之带着阿文又出去放了一挂鞭。
北方的习俗,正月初五不但要吃饺子还必须得放鞭炮,这叫‘崩穷气’,否则这一年都得晦气缠身发达不了。
因为吃的是饺子,不用另外再做菜,燕之总觉得桌上缺点什么,她把节前周婶子送来的一坛子烧酒给烫了,两人面前一人摆了一杯:“饺子就酒越吃越有,咱俩也喝一杯!”
“你喝一口试试,喝不了就别喝。”燕之对着阿文说道。
结果阿文龇牙咧嘴的把一碗酒喝下了肚子,抱着她叫了半天娘亲之后倒在炕上睡了过去。
燕之帮他脱了衣服,将小东西放在了大炕的里面,她给他盖了两床被子。
上一世的燕之除了在专业课上品过几种酒之外,便再未沾过酒,如今她却发现自己似乎是有那么一点点馋酒的。
这是胭脂的习性,并非她的。
浅尝辄止,燕之并没有打算成了酒鬼,可胭脂身上这点无伤大雅的癖好她也不打算改了,反正她们现在就是一个人。
她喝酒不就东西,单是一口一口的慢慢的倒进嘴里,再含着这口酒一点一点的咽下去。
胭脂安安静静的体会着辛辣的酒浆像一股岩浆一样顺着她的食道滑进胃里,那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受,仿佛自己会从里到外的燃烧起来,这让觉得很痛快!
院子里似乎有了响动,很轻。
胭脂侧头往外看了看,愣了片刻之后,她穿鞋下地,一手提着酒坛一手提着擀面杖,将屋门踢开后走了出去。
院子里漆黑一片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外面干冷干冷的,北风不时地呼哨着从屋顶刮过,将屋上积雪吹得到处都是。
这样的清冷让燕之感觉舒适,她干脆关了房门,把擀面杖立在了墙边,她则坐在了靠墙放着的小板凳上。
四周一片静怡,她又灌了口酒在嘴里,闭了眼慢慢的往下咽,头昏脑涨中她轻轻的摇晃着身体,想让这份眩晕加剧!
只有在这样的时候,她才能放松下来,什么都不想……
再睁眼的时候,燕之看见了景行就站在自己的身前,是真真实实的一个人。
她看着他,眨了眨眼,怀疑自己现在已经睡着,正在做梦。
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她忽然开口叫道:“景行。”
因为是在做梦,所以燕之的内心也是格外的平和,连声音都是平稳的:“你又瘦了……”
“胭脂……你走了那么久……没人养着爷了……”景行慢慢的蹲在了她的面前,说话的声音都是哽咽的。
燕之看着他,慢慢的摇了头:“你不用我养……我也不叫胭脂。”
说完她不耐烦的叹了口气:“我说,你都订婚了啊,怎么还总往我梦里跑呢?我不喜欢这样……不喜欢……”
“那你打爷吧……”景行凑近她,将脸伸了过去:“打吧,怎么解气怎么打。”
“我打你做什么?”胭脂抬手推开了他的脸。
她的手指是冰凉的,摸在景行的脸上,让他打了个激灵。
“嗯?”胭脂推了他一下之后似乎也觉出了不对头,她又朝着他伸出了手去:“今天,我这个梦做得奇怪,摸着你像个真人了……”
“景行,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是你没心的。”她轻抚着他的脸说道。
“呵呵……”景行轻笑出声:“爷这么不好,你为什么不打?”
“我不打你……”燕之又摇摇头,因为难得的能做这样的一个梦,梦里两个人能彼此看着对方说说话,燕之忽然觉得很快活,她闭了眼轻声说道:“以后你别来我梦里了,总来不好,我放下啦……你和她好好过日子吧……祝福你们的话,我说不出口,我也不愿意说,所以啊,我还祝你长命百岁吧……”
景行红了眼,扑上将她抱住,张嘴咬住了她的两片唇瓣:“不许说啦!”
她的话,字字如针,都扎在了他的心上……
他怎么没心呢……只是他看清自己真心的时候已经是她离开之后。
还好,他找到了她。
还好,一切都还不晚。
这一生,我都不会再松开你的手……景行在心里对着燕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