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算是有了人样了!”铜镜又立了起来,燕之往脸上抹点珍珠粉做的香脂,她对着镜中立在自己身后的俩丫头说道:“头发没乱,不用再梳了。”
“哦。”春应了,过来捧起凤冠,燕之赶紧一侧身子:“可别戴这个了,把我脖子都压得缩回腔子了!”
“扑哧!”春儿和冬儿都笑了:“少主好歹也戴几样,您是新娘子,就得花哨着来。”
“戴这个。”燕之从妆奁的抽屉里拿出了那对儿七尾凤钗:“这钗子太显眼了,平日也没什么机会戴。”
“这个好!”凤钗被冬儿和春儿接了分左右戴在燕之的头上,两人又挑了一对儿水润透亮的翠玉珠花插在燕之的鬓角这才住了手。
燕之又薄薄地在脸上扑了一层细粉,上了淡妆,指尖沾了很少的一点口脂点在了唇上。
“太素了吧?”两个丫头同声说道:“再艳些显得精神。”
“可以啦!”燕之平素不喜涂脂抹粉,既然景行说了没人来闹洞房,她也懒得描眉画眼,如今的装扮在她看来正好。
就算来了外客也不会让人觉得她懈怠散漫。
“怎么,我连我阿弟的寝殿都进不得了?”
门外的声音让燕之皱了下眉,刚想到会不会有外客来,三郡主就出现了。
三郡主不算外客,她是景行的家里人。
燕之沉了口气收了脸上不耐烦的表情起身朝大门走去,春儿紧走了几步到前面开了门,燕之先看到了羽的后背:“姑姑。”
羽让开了门口。
燕之与景姃对视了:“三郡主。”
“外道了,怎么还叫三郡主呢?”景姃身后跟着几个穿金挂银的妇人,一看那气势就知道是官宦人家出来的女人:“新娘子还害羞呢,天地都拜了,以后要改口叫三姐了。”
妇人们早就知道了燕之的身份,此刻七嘴八舌地与她搭着话,唯恐说的慢了落在别人后头。
“那个……”面前这个身材高挑纤细的女子虽然穿着艳红的喜服,但她的眼神依旧几年前一般清冷。
景姃别开了视线,没敢接着那些女人的话茬说下去,她干笑着说道:“这几位夫人的夫婿都在兵部供职,王爷在兵部主管事务多年,多亏了有这些大人帮衬着。”
“爷们儿的事女人不懂,咱们只管自己多亲多近才是。”
景姃这番话说得漂亮体面,正是官家女子间初识时该说的场面话,因此那些女子立时七嘴八舌的应了:“是呢,是呢,三郡主说的极是!”
“都请进来做吧。”燕之让开门口的路将几个女人让进了屋:“春儿,上茶。”
“是。”春儿应了,出门径直朝着院子里的小厨房走去,显见有人指点过。
“这就把凤冠去了?”头一次以大姑子和弟媳妇的身份面对了,景姃觉得自己还是有点憷她,她没话找话说也提步走了进去:“别怪三姐多嘴,你身边的这些下人可得好好的给立立规矩了……”
燕之伸手一把薅住了景姃的衣袖:“出来说话!”
“呦!新娘子怎么出门去了?”
“是啊,这会子应该坐床呢,没见过才进门的新媳妇满处走的!”
屋里的女人们极小声的说着话,燕之却把景姃拖到了羽跟前:“三郡主若是没有记住我说的话,现在我就再说一次:姑姑是我父亲的家臣亦是我的长辈,不是下人!”
这几句话别说三郡主,连羽都愣住了,谁也不会想到在这个时候作为新娘子的燕之会跟自己的大姑子翻脸。
景姃站在两个人中间,颜面尽失,她咬了下嘴唇似乎是忍了又忍才带着哭腔说道:“你……你竟为了个下人这般与我说话?”
“我说的三郡主没听懂是吧?”燕之面无表情的往前走了一步,景姃忙退了一步:“你想打我?!”
“丫头!”平时不嫌事儿大,连皇帝也没放在眼里的羽忙拉伸臂拦住了燕之:“今儿是你的好日子,别生闲气,姑姑不碍的。”
“姑姑不与小辈计较是您宽厚仁慈,我却不能替您大方!”燕之死盯着景姃轻声道:“想来三郡主也是知道的,我肚量小脾气大,见不得我的人为了我受半点儿委屈!”
“你的人?”景姃气的脸色都变了:“我算明白了,这家里我才是外人!”说完她一甩手疾步往院门走去
“这事儿闹得……”三郡主负气而走,羽很不好意思的说道:“丫头啊,以后别这么说话,怎么说她也是你大姑子姐。”
“她跟我面前耍耍横没啥,但欺负姑姑您就不成了!”燕之转身回了新房竟是连正眼都不忘院门口看。
一直隐身在暗处的宫无声的注视着这一切,最后,老头无声地笑了……
三郡主没进新房,屋里的几个人女人很有默契,谁也没有多嘴去问她,仍旧和燕之聊得有说有笑。
大半个时辰过去,几位夫人见好就收又联袂儿去。
春儿和冬儿忙着收拾桌上的茶杯果碟,燕之则坐在一边看着手臂粗的龙凤喜烛发呆。
三郡主一直是个让她头疼的存在,以后两个人都要在王府里过日子,可以预见的是矛盾定然不会少。
“唉!”燕之轻声叹了口气。
“少主累了吧?”春儿忙过来问道:“不如您先躺下歇歇?”
“都忘了……”燕之从袖笼里摸出两封赏银来递给两个丫头,这是她怕有人闹洞房提前预备的:“拿着,沾沾我的喜气!”
“多谢少主!”两个丫头接了才要说几句道谢的话,寝殿的门被推了开来,景行迈着重重的步子进了屋:“你别跟着……你们都别跟着……今儿晚上可是本王的洞房花烛!”
“你们俩也下去歇着吧!”燕之忙迎了过去扶住了一身酒气的景行并把两个丫头打发了出去。
“呵呵!”景行一手揽着燕之的肩膀将她往怀里一兜慢悠悠地说道:“媳妇儿!娘子!夫人!爱妃!”
他说一句就抱着燕之的脑袋‘邦’地亲一口,一句话说完,燕之已经是一脑门子的口水了!
爱妃?爱你妹!
燕之在心里腹诽着,口中问道:“这是喝了多少啊?”
景行往后退了一步对着燕之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
一杯?
接着,他又伸出了第二根?
两杯?
第三根手指才伸了一半,景行把手掌一挥‘呵呵’笑着说道:“不知道,记不得了。”
“进屋坐着,我让人给你预备醒酒汤去。”燕之扶着他往屋里走,景行的脚下如同踩了钉子,身子晃晃悠悠地就是不抬腿!
“先扶着。”景行的寝宫做了新房,原本特别宽大的一整间屋子用木头雕花墙做了隔断,燕之伸手推了推那隔断觉得够结实才让景行转了身靠在上面:“你别动啊,我去拿把椅子出来给你坐。”
转身进屋搬了椅子出来,外屋已经没了人影。
燕之放下椅子忙出了屋,就见贤王爷正抱着一根檐下的柱子抬腿往上爬:“胭脂……你的个子可真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