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行的呼吸很浅,只有胸口微微的起伏着,脸上没有任何变化。
软塌上已经铺了厚厚的褥子,吴楚风和四名侍卫默不作声地立在屋里,只等着贤王妃下令就把贤王爷搬上软塌抬到马车上去。
“我不想让你回去……”燕之起身拿了衣架上景行的袍子慢慢地走到床前:“景行,你听见没有啊,我不想让你回去!”
她身子摇晃了一下摊倒在了床前。
回去就是等死了……
就这样与他分别吗?
燕之的心都碎了。
“你还什么都没和我说呢,就算你要走,也得跟我说句话吧……”
燕之捧着景行的手使劲的揉搓着:“对!你还没和我说话呢,我们不回去……”
景行的手似乎早就没了温度,任她如何暖着亲着揉着都没有用,那枯瘦的手掌指尖都是冰的。
景行的侍卫们个个红了眼,春儿更是抑制不住的哭出了声儿。
两个大夫焦急地对视了一眼。
得赶紧把王爷送回王府了,否则他就有可能死在路上……这样的话就在大夫的最边上,但他们谁也不敢催促燕之。
“走吧,回你自己的家去吧,喂不活的白眼儿狼!你这是铁了心的要走啦……”
燕之扶着床站了起来,身子晃了晃,抬了胳膊在脸上一蹭:“我给你穿上衣裳咱就走。”
“到了那边儿你就不受罪了……别急着投胎,等着我……我把你儿子养大了才能去找你呢……”
燕之轻声细语地说着话,就似景行仍能听见似得,她伸臂从他的脖子后头穿过将景行扶着坐起:“伸胳膊,穿袍子……”
吴楚风过来要从燕之手里接过那件棉袍,燕之却推开了他的手:“谁也别管,我一个人来。”
好歹把一只袖子套在景行的手臂上,燕之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她握着景行的手往衣袖里送,景行忽然咳了一声,身子一歪,一口血喷出去老远!
“景行!”
“王爷!”
屋子的人都聚了过来,燕之先把景行扶着坐起然后在眼前的一堆人里找大夫:“大夫,快给他看看!”
“胭脂……”景行仰着头吐出两个字,轻的几乎让人听不见。
紫黑色的鲜血从他的口中鼻孔里同时溢出,他张着嘴大口的喘息着,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地声音。
燕之吻住了他,大口地将堵在景行咽喉里的淤血吸了出来吐在地上:“别急,你别急……”
燕之柔声说道。
景行靠在燕之身上,两个人的身上都沾着血迹,狼狈极了。
“胭脂。”景行想抬手却没力气只得无奈地笑了笑:“爷听见你说话啦……”
“爷先走一步……等着你……”
“下辈子……咱还做夫妻……”
“坑了我一辈子不够还要再坑我一辈子?”燕之流着泪笑了:“你怎么那么坏呀……坏东西!”
“爷……下辈子……不生病……”景行每说一句话都要喘息一阵,呼吸时断时续:“你陪着爷……要一直陪着爷……”
“太冷了……太黑了……爷有点怕……”
“我陪着你,别怕。”燕之轻声应着,景行却身子软软地塌了下去。
“景行?景行!”燕之抱着他摇晃了两下随即看向大夫,两名大夫伸手一人拉了景行的一只手臂。
“王妃,还是赶紧送王爷回王府吧!”一名大夫跪在了燕之身前。
燕之的两眼一黑,只觉周遭的一切都跟着转了起来,天都要塌了……
“吴楚风……送王爷回王府。”
侍卫们过来将景行连人带被子一起搬到了软塌上,又在他身上盖了床棉被才抬着出了屋。
燕之摇摇晃晃的起了身,跟着一起往外走。
“少主,斗篷!”春儿追着她把斗篷披上。
马车快速地驶离了南菜园,燕之和景行的护卫混在一起已经不分彼此,随在马车的两边,吴楚风一马当先冲在前头,不时喊道:“贤王殿下回府,路上行人车马速速避让!”
这声音是用了内力的,能传出去很远,听到喊声的行人和车马很快地避让到了路边。
贤王府的马车一路无阻地飞奔着,而马车里的燕之则一直握着景行的手和他说着话。
她说的话东一榔头西一棒子,都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儿。
“我那时候就觉得这世上没有比你更坏的人啦……”燕之说话的声音不大,自言自语似得:“被你缠得没了法子,我恨得要命,心里又是欢喜的……”
“我躲到哪儿都能被你寻到……你是属狗的么,鼻子倒灵……”
“什么人!竟敢拦挡贤王殿下的车驾!”
车外有人呵斥了一声,几匹马离弦的箭一般从马车两边冲了出去,紧接着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吴楚风,怎么不走了?”燕之后知后觉地抬了头,听见车外一片金属碰撞的声音。
这是有人动手了,并且双方都用了兵器!
“宫叔?!”燕之才要掀车帘,宫已经在车外说道:“少主,有人堵了官道,咱们过不去了!”
“贤王殿下,求您救救我们国师大人吧!”
这声音恁地耳熟!
燕之一把撩开车窗上的帘子探身向外看去:“侍卫长?国师怎么了?”
“王妃娘娘!”侍卫长的肩上被吴楚风刺了一剑,献血淋漓地染红了半边身子:“我要见王爷!”
侍卫长从马上飞身而下,几步到了马车前跪在地上:“王爷,国师大人被困在国师府三日了!求王爷您救救国师大人,在如此下去,国师大人就要活活被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