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他只顾着娶媳妇,险些都忘了该奉上的“礼”。
“学生的内人本不是哑巴,而是被人灌了哑药,生生地伤了喉咙,失了音。”
“闭嘴,你闭嘴,没有,县尊老爷,不是这样的,不是,您千万别信他,他就是个刑克六亲……六亲的混账东西!”钱氏恨透了稷澂,声音歇斯底里。
高知县清了清嗓子,问道“稷秀才,此言当真?”
“学生久病成医,段然不会有错,还请大人传来信得过的大夫,一同问诊。”稷澂徐徐道来,声音却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高知县心里不情愿,但面上的态度却很好,毕竟正被成百上千的百姓围着看呢!
“来人啊,去将西街的张大夫,东街的李大夫,南街的王大夫,通通给本官请来!”
稷澂借着眼下的空闲,将今年发的廪饩银四两,和本月廪米六斗,都领了来,又请人帮着雇来驴车。
待他忙活的差不多了,三个大夫也都被请来,给夏藕问诊。
结果脉象自然与稷澂阐述的大致相同,而且从夏藕下巴上的指印和身上的伤,都可以看出她是被强灌的哑药。
稷澂直接借来纸笔,写了状纸,状告夏家。
学生稷澂年十八岁,状告举人村夏家,欺官,藐圣恩,以未及笄之女替夏苋,由长吏配婚,因心虚,为防泄露,给吾妻强灌哑药,良心丧……
也不忘将他中了秀才后,这三年挂在自己名下的免税田之利,还有由夏家待代领,却从未送到自己手上的廪饩银和廪米,尽数归还。
共廪饩银二两,廪米二百一十六斗。
在最后,又加上一份当年稷寒山置办的家资单子。
还特别表明,要求改嫁的继母夏三姑,将当初父亲送的家资,也一同尽数归还……
这些被夏家霸占的财物,林林总总算下来,将近价值千两白银,对于农户来说简直不敢想象。
登时,引得无数看客唏嘘。
由于,稷澂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递上的状纸,高知县就是想私下搞小动作,都没有机会。
高知县本想赶紧了事,将夏苋配了人就算完了,不想再横生枝节。
他倒并非不好处置夏家,而是担心拔出萝卜带出泥,将他那小舅子给牵扯出来。
毕竟夏三姑改嫁到了金家……
在证据和夏藕这个活生生的人证面前,夏家的所作所为昭然若揭。
钱氏差点被众人的口水给淹死……
又过了一会儿,就从看客中将几个夏家当家的男人和夏老太葛氏、夏苋,通通都“请”来了。
夏家人在村中是最富庶的,任谁都要给几分颜面,但是到了公堂可是齐刷刷的跪下。
因为稷澂有秀才的功名,不仅见官不跪,甚至在状告夏家这些所谓的长辈时,还不用受刑,所以明显是比众人高了一头。
这一下色厉内茬的夏家人,可就气虚了。
高知县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大约辰时末,离着下堂的时辰,还早着呢!
真是的,他牵红线的效率这么快作甚?
罢了,先一件件的解决。
他下令让同村和邻村的村民,各自辨别夏藕究竟是不是年满十七岁的夏苋。
答案是很定,人家小丫头尚未及笄,是举人村夏家六女,而并非夏家三女。
她是夏藕,如假包换。
结果早有预料,但高知县的心情仍旧很不好,决定当堂指婚。
一时间,将方才请婚的吴庸,就给想起来了。
夏苋身为祸头子,配了一个四肢健全,五谷不分的穷书生,刚刚好!
眼下,能预见到祸头子的凄惨,高知县这心里总算痛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