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澂微微挑眉,欣赏到了老师那纠结懊恼的神色。
他前世入宫前,就算再天资过人,也不过是秀才出身。
那时,池泽风头正劲,接连被委以重任,一路高升,想要拜池泽为师的世家子弟数不胜数。
可池泽却收了他一个卑贱的宦官,为亲传弟子,自相识起从不嫌弃残缺的他。
甚至,在稷家要除掉羽翼未丰的他时,池泽也是屡次相护。
如今,因为池泽是池瑶的父亲,亦受其害,潦倒落魄,他心中不免为之惋惜。
“你是稷四郎的儿子,稷澂?”池泽从女儿与对方的亲密眼神,揣测出了稷澂的身份。
好一个俊秀少年,看眼神就知道比稷寒山当年要智慧多了,稳重却不执拗,才华横溢却谦虚恭谨……
池泽正欲要和善的笑笑,却在一低头时,瞧见自己一身布衣。
如今,他是借了小藕救下太子与公主的光,才被宽恕,他是罪臣,不再是荣耀满门的翰林院学士了。
父女相认后,他不仅无力庇佑小藕,还会让她也抬不起头,无法堂堂正正的做人……
夏藕见池泽紧紧皱着眉心,沉默不语,趁机打量了一下对方,见他穿着单衣,不禁暗暗奇怪。
高夫人不是渤海世家的嫡女,同清河的那个高知县,还是姐弟?池泽为了不连累高夫人,都写下休书了,按理说高知县那么有钱的人,怎么也要给池泽些安家费吧?
不然,就不担心池泽在穷困潦倒时,做出些纠缠高夫人的事?
“走,走走,别堵着我们铺子生意!”伙计见池泽被人扶起,心里的那点儿优越感没有得到释放,心里堵的更难受了。
伙计端起一盆乌黑的洗砚水,对着门外的人泼了上去。
只见,稷澂翩然而起,矫若惊龙般抬腿,对着那盆污水踢了过去。
霎时,伙计就被自己端着的盆,盖了一脸。
乌漆麻黑的脏水浇了一身,因为温度低,而身体暖,伙计湿漉漉地身上生腾起肉眼可见的白色雾气。
伙计冻得牙齿打颤,直打哆嗦。
他也顾不上生气,忙往铺子里跑,换衣裳去了。
夏藕见坏心的话伙计被提督大人制住,心中很是开心,娇嫩的小脸笑得好似花朵一般灿烂。
稷澂颔首低眉,看向池泽,面上换了一副痛惜之色,蹙额沉声道“池大人学富五车,稷某久闻才名,如今会试将近,欲聘池大人为师。”
夏藕眨了眨眸子。
提督大人可不是良善之辈,怎么会这般好心,救济池瑶的父亲?
对了,她是池瑶的妹妹,池瑶的父亲,岂不也是她的父亲?!
嗷!
天啊!
看高夫人与池瑶的做派,就知道池府是什么门风了……
她可不想给自己找个麻烦!
可提督大人的话音刚落,她就忙着拒绝,总不能打他的脸面吧?
她眸子滴溜溜一转,不动声色的划开界限,道“您别客气,束脩您定,我们能做到的!”
“为父不要束脩,包吃包住就可以……”
池泽听女儿这般为他着想,还担心自己没有银子用,心底猛然划过一丝暖流。
他吸了吸鼻子,感动的眼眶发红,欣慰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