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嫁女儿是喜事。 可这次莫少珊出嫁，府里除了二老爷莫骁夫妇和大老爷莫骄外，莫家人就没有几个高兴的。 春晖院，吴氏跳脚道：“好端端的非要送上门去给人做妾！琪儿还没说亲呢，有了这么一个做妾的姐姐，回头还怎么能得了好亲事？” 她只顾骂得欢，却忘了自己和莫骄一直在打着要送莫少琪进许王府做侧妃的主意，也忘了侧妃也是妾。她不过是看着黄氏得意，心下不平罢了。 莫骄听着，免不了又会训斥她几句“妇人之见，目光要长远”之类的话。 其实他最初听莫少珊要进许王府时，也是怒了一瞬的：“岂有此理！我费了那么大功夫都没和许王搭上线！无声无息地二房居然抢了我的先！” 然而转念一想，他却又释然了。 莫少珊虽然是二房的女儿，但那也是莫家的姑娘不是？老二不在朝中做官，回头莫少珊若得了宠，升官发财的事还不都是落到自己头上！反之若惹了什么事，那就与自己这做伯父无关！ 里外里都是自己的好处，他为什么要生气？ 何况，她是去做姬妾，又不是做侧妃，有什么好抢的？所以在嘉善堂时，他会帮着莫骁说话。 嫡房的事薛氏插不上嘴，只能默默旁观。 冬曦院，莫骏夫妇也都很不高兴。 柳佳慧气道：“老爷，您说这事……这事……别人倒也罢了，七七眼看着就要议亲，有了做妾的姐姐……她……” 可惜了自己冰雪聪明，如花似玉的女儿，怕是要被姐姐连累！ 莫骏叹道：“这事……” 他也一言难尽！ 在嘉善堂他不是没有努力过，奈何…… “咱们……其实也不必过于忧心。三丫头是三丫头，七七是七七，别人……知道的人不会把她们混为一谈！”事到如今，他不能在妻子面前说母亲和哥哥的不是，只能言词苍白地安慰着她。 也安慰着自己。 柳佳慧心里就叹了口气。 老爷这话说着简单，但莫少珊和七七都是莫家门内教养出来女儿，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怎么可能撇得清楚？ 只事已至此，莫骏身为亲爹都无力回天，自己作为继母，更是无可奈何。 “可不管如何，也不能让谁委屈了七七！到时实在没法子，我亲自求到舅母威远侯老夫人跟前去就是！”莫骏走后，柳佳慧自语。 凤仪苑。 莫少璃把绿珠叫来交待了几句话，继续和雪鸢八卦。 “三姐姐自己是什么态度，她愿不愿意去许王府？”莫少璃问。 雪鸢撇了撇嘴道：“许是愿意的罢！刘婆子说三姑娘早上被许王府的人送回来的时候看着神色有些不好，但亲事定下后三姑娘又去嘉善堂时看着却有些春风得意的样子了。” 莫少珊竟愿意去许王府给宋恪做妾？莫少璃怔了怔，就又忍不住想要叹气。 她原本以为……以为莫少珊是被迫无奈，却没想到……人家却是打算奔在作死的路上不回头了！ 莫少璃这么想着，忽然就有些意兴阑珊起来，也无心再八卦下去，默默地去书房写大字了。 她觉得自己需要……静一静。 好好拯救一下自己的世界观和人生观。 同为莫家小姑娘，莫少琪小姑娘就没有莫少璃小姑娘这种深奥的烦恼。 早上起床，莫少琪听说了莫少珊的事后，饭也顾不得吃，就兴兴头头地去找莫少珍说是非了：“五姐姐，你听说没有？三姐姐要去给人做妾了！做妾了！” “哦。”莫少珍却没有如往常般和她一起幸灾乐祸，同心同德地攻击莫少珊，十分敷衍地“哦”了一声后，就又望着窗子发起呆来。 莫少琪又说：“五姐姐，你也知道的，杜若衡素来最容不得人！三姐姐……哈哈，三姐姐这次，许王府有热闹看了！希望三姐姐不要被整得太惨！” 莫少珍神情恍惚地说道：“其实，倒也未必！许王好色，三姐姐比杜若衡长得好，说不得就能得了许王的恩宠，到时就说不定谁容不下谁了！” 莫少琪听莫少珍这么说，脸就沉了下来。 她平生最讨厌说谁长得好，谁长得不好这样的话，莫五是知道的！ 那么，她在自己面前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说起来一直以来莫少珍对莫少琪确实是唯命是从，惟言是遵，也知道莫少琪有这个避忌。 以往她从来不会在莫少琪面前说起这样的话题，但是此刻……她心力交瘁，实在无心无力去迎合莫少琪的心思。 “莫五，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莫少琪竖着眉毛直问到莫少珍脸上：“长得好怎么样？得宠又怎么样？嫡就是嫡，庶就是庶，妻就是妻，妾就是……咦？莫五，你怎么眼圈乌青乌青的？莫非昨天晚上……” “没有！我没有！”莫少珍听莫少琪说着说着话头忽然转到她身上，不由神色大变，尖声叫道：“没有！昨晚我没有去园子里！我早早就歇下了的！后来……我做了噩梦……我没有睡好！没睡好！没睡好！” 她声音一开始很高亢，到后来却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到最后，倒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一般，让自己相信：她昨晚什么地方也没有去！ 旁边丫鬟绿燕听着，就默默地低下了头。 姑娘撒谎！姑娘昨晚哪有早早歇了？她明明在天黑后去了园子里，还不让自己跟着。后来也不知道她在园子遇到了什么，披散着头发衣衫不整地跑了回来，还压死自己不准说出去。 “你要是敢露出去半句风声，我固然落不到好下场，但你作为我的贴身丫鬟，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莫少珍当时咬着牙白着脸对绿燕说道。 莫少珍比莫少珊小一岁，六月里也要及笄，吴氏却迟迟没有提起过她的亲事。 她心中着急，却也不敢露到面上，怕嫡母一个不高兴，就把她胡乱配了人。 先前吴承谕住进莫府后，莫少珍见他人品俊雅，举止风流，就上了心。但她却也知道，以她的身份，嫡母吴氏绝对不会把她嫁给吴承谕。 想要就得自己争取！莫少珍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