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很快，莫老太太就发现自己想多了。 因为不但莫骏来时神色如常，还怕她因为侯嬷嬷死了难过各种好言安慰；就连莫少璃，神情也一如既往，只对她提了提昨晚侯嬷嬷在凤仪苑所谓“撞鬼”的事。 “侯嬷嬷胆子果真太小了些，昨儿晚上我不过心血来潮试了试娘亲在世时的衣服，被她看到，竟就吓得昏了过去，也是自己吓自己了。”她淡淡地说着，又道：“只是说起来，也是我的疏忽。” 莫老太太暗自松了口气，小心翼翼斟酌着说道：“她那……也是积年留下来的老毛病了，却是与你无关的。” 这话说完后，莫老太太并没有说起侯嬷嬷的死因，莫少璃也没有问。又说了几句话后，莫少璃起身告退。 莫老太太看着她背影消失在门外，目光慢慢沉了下来。 无法确定到底昨晚侯嬷嬷从凤仪苑被抬回来后在自己面前说的那些话有没有在莫少璃跟前说过？说了多少？莫少璃又知道了多少？ 她坐着怔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让人去到衙门递了个消息：“并无异常。” 莫骄得了这句话，从昨晚开始就提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下去了一层。 昨天晚上，他和莫老太太在嘉善堂商量到后半夜，最终达成共识。 “了结了侯嬷嬷，咬死当年的事不认！没有了证人，就是去到官府，老四和七丫头又能耐我何？”莫骄狠声说道。 而后，在离开嘉善堂前，他就去到了侯嬷嬷房中，侯嬷嬷正发高热烧得一塌糊涂，迷糊中就被他轻易得了手。 可莫骄到底是心虚的，早上起来，并不敢去到后院，就匆匆去了早朝。 此时，得了莫老太太传来的话，他安心之余，不由暗自庆幸自己决策果断，下手及时。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纵然七丫头以后再听到什么风声，那也是死无对证！等过了这阵子消停下来，谁还记得今天的事？”他心中冷声暗道，就放下心思，忙公务去了。 只莫骄不知道，他倒是想消停，却偏偏有人不让消停。 昨晚侯嬷嬷从凤仪苑被抬着送回嘉善堂，吴氏就得了消息。但丫鬟向她禀报时却说侯嬷嬷在凤仪苑撞了鬼，并没有敢把侯嬷嬷在从凤仪苑回嘉善堂的路上喊得那些话告诉吴氏。 因而吴氏就只知侯嬷嬷撞了鬼，并不知后续。 所以昨晚莫骄从外面应酬回来去到春晖院时，吴氏也只顾幸灾乐祸，根本不知道事情和她自己有关。 后来莫骄被莫老太太叫去嘉善堂，他和莫老太太说完话，又去过侯嬷嬷房里，就径直回了外书房。早上又从外书房直接上了朝，中间没有再去见吴氏，也没有和她通气。 吴氏早起后，听说侯嬷嬷忽然死了，先是怔了怔，回过神来后，就比昨晚幸灾乐祸得尤甚：“凤仪苑闹鬼了！还把侯嬷嬷吓死了！看这回死丫头如何向老太太交代？” 说着越发高兴起来：“凤仪苑都闹鬼了……这下看死丫头还怎么在里面赖着不走？不走也好，早晚被厉鬼抓去，剥皮抽筋，那才叫报应！要我说……” 金燕在床前站着，垂眸低首，并不敢答话。 吴嬷嬷还被吴氏“休假”在家，没有进府，少了她在旁边一唱一和的应答，吴氏说了一阵，就觉得无趣起来，盯着窗子发起了呆。 沉默了片刻后，她目光闪了闪，招手让金燕附耳过来，低声说了一番话。 金燕听得脸色微变，迟疑着说道：“太太，这样行么？老太太和七姑娘那里……” “行！怎么不行了？”吴氏不以为然地说道，“你只管照我的话去做，有什么事自有我兜着，你怕什么？” “可是……”金燕还想要说话，吴氏却不耐烦地对她挥手道：“去吧！去吧！” 金燕只得转身出去，按照吴氏的话在府里布置了一番。 随后不久，莫家大院里渐起流言，内容大致是：凤仪苑院基风水不好，阴气重，住了厉鬼，侯嬷嬷就是因为亲眼看到了那厉鬼，才被活活吓死的！ 流言传起来没多久，凤仪苑还没什么反应呢，莫老太太就先气急败坏起来：“蠢货！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她这么蠢，早晚要连累老大！” 自己这里想要把事情压住还压不下去，她却竟还要来架秧子。 不用想，知道就是吴氏搞的鬼。 “也只有她会这么蠢！”莫老太太气得拍桌子瞪眼怒吼道。 若是吴氏在她眼前，只怕又要一茶壶砸过去了。 “去！把她给我叫来！”莫老太太怒道。 “老太太，大太太她……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只怕来不了！”红芙说道。 “那就……抬也要给我抬来！” 红芙迟疑了一下，瞄了瞄莫老太太已然气得神情扭曲的脸，到底不敢劝，只得转身去了春晖院。 莫老太太等了一刻，不见吴氏来，就也没了耐心，就怒气冲冲地亲自去了春晖院，见到吴氏就是一通暴跳：“……我这里想法子按都按不下去！你倒好，卖力给我往上掀！” 之前红芙奉莫老太太的命来春晖院使人抬吴氏，却被吴氏断然拒绝，一顿怒斥，并不肯跟她走。 红芙进退两难，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莫老太太来了。 吴氏倒没想到莫老太太会来这么快，也没想到她会这么怒，一时就被她吓得愣怔住。 但不过片刻，她就回过了神，分辨道：“娘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了？府里这么多的人，那么多张嘴，娘怎么就知道那话是我让人传的了？再者说了，侯嬷嬷在凤仪苑撞鬼被吓死是实，那话说的也没什么错！怎么就不能说了？ 娘，您不能因为七丫头现在是县主，又得了镇国公府的亲事，就这么偏着她！” “我偏着她？偏着她？你到底说说，我偏着的是谁？”莫老太太见自己费尽心思为她遮掩，却被她如此指责，直气得指着吴氏，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好！好……我管不到你，也不管了！你就给我可劲作罢！作死了看我可会给你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