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津看着卢氏万念俱灰的姿态。
“好一个大娘子,好一个慎雍堂的当家主母。”
“放印子钱,侵夺二房私产,迫害侄女,谋害兄弟。”
“这一桩桩,一件件,真是叫人叹为观止。”
卢氏知道自己已经一败涂地,却仍旧受不得他的讥讽。
“事到如今,你准备拿我怎么样?去官府告我?慎雍堂的当家主母要吃官司了,肯定是大新闻一件,人人都会来看热闹了。”
她有些神经质地笑起来。
“到时候,出丑的可不只我一个人,而是整个蒙家了。”
蒙津就笑了:“何必告官呢,请上宗亲族老,开个祠堂,不就行了。”
卢氏惊骇地睁大了眼睛。
这可是拿住她的七寸了!
开祠堂无异于对她这个当家主母的最大羞辱,从此以后她还怎么抬头做人。
她又是害怕,又是愤怒。
“你到底想做什么?让慎雍堂成为所有人的笑话吗!”
啪!
蒙津猛地一拍桌面,站直了身体。
“我想做什么?我就是告诉你,人在做天在看,犯了错就要付出代价!”
“你当初敢做这些事,就该料到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蒙氏慎雍堂,百年底蕴、积善人家,江南士林视我们为领袖和榜样,你身为蒙氏当家主母,却见利忘义、违法乱纪、刻薄寡恩、谋害亲族!”
“你这样的毒妇,还有什么资格,当这个家,掌这个中馈!”
他声如雷霆,每一字每一句,都像刀一样劈在对方心上。
卢氏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此时此刻,她才感受到,自己是多么地弱小,从前的那些阴谋算计,在掌握话语权的男人面前,又是多么地脆弱可笑。
正厅之中一片安静,落针可闻。
内室里,老夫人和檀香恍如不存在一般。
院子里的下人们,也都噤若寒蝉,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挖个地洞消失。
蒙津心中憋了几个月的气和恨,终于都发散了。
他最后说道:“从今日起,你就老老实实地在家养病,每日到祠堂跪一个时辰,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再把对牌和钥匙都交出来,以后,元娘当家。”
卢氏抬头看看他,又看看蒙庆云,眼里全是红血丝。
蒙津道:“没有休了你,是念在蒙卢两家多年姻亲的情分,你也为蒙氏生儿育女,操劳了二十年。若能从此悔改,不再兴风作浪,蒙家还能容你一席之地。”
说完这句话,蒙津就再也不给她一个眼神,甩着袖子,大步走了出去。
蒙庆云站起来,看了一眼满脸灰败的卢氏,也默默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了压抑的呜咽之声。
罗妈妈抚着卢氏的肩膀,心头一片灰暗——昨儿还说绝不会忍气吞声,可惜竟没有一战之力。
即便当家主母,面对家族里强势的男权,根本没有任何对抗的筹码。
浣花堂一切如旧。
院中的海棠已经过了花期,只有满树的浓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