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津仰后靠在椅背上,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破釜沉舟,壮士断腕,好气魄!好手段!”
蒙庆云道:“鲁王这是以一己之身扛下所有罪责,保全了他的家人子女。”
蒙津:“鲁王府筹谋十年,剑指储位,府中成年诸子,不可能没有参与这些违法乱纪的勾当。可是他自杀谢罪,做出各种悔悟补救的措施,又演了一出扶棺进京的戏码。所谓哀兵必胜,朝廷也要考虑到民间的舆情。”
“官家,还是心软了。”
蒙庆云想了想,道:“可是鲁王府的人,如今都被贬为平民,应该再也掀不起风浪了吧。”
蒙津眉头紧锁,用手指扣着桌面。
“我曾见过鲁王府诸子,其中三郎姜旸,鹰视狼顾,若在乱世,必为枭雄。如今他侥幸脱身,将来难免成为祸患。”
“人人皆知,是你大伯弹劾了鲁王。百姓虽不知其中内幕,但朝中诸臣皆心知肚明,一干罪证口供,皆是为父搜罗提供。”
“在鲁王府余孽眼中,我们蒙家,自然是他们的大仇人。”
“这始终是个隐忧。”
蒙庆云道:“即便如此,他们在北,我们在南,相隔千里,纵然有仇怨,只怕一辈子也未必能碰面。”
“鲁王府还是宗室贵族的时候,爹爹尚且敢于搏斗抗衡,如今他们沦为平民了,爹爹怎么反倒怕起来了?”
这话说的蒙津心头一宽。
他品味了两遍之后,也笑起来:“你一个女孩子,倒比为父还要心宽。”
蒙庆云笑道:“父亲是当局者迷,钻了牛角尖罢了。”
蒙津便将邸报丢在一边。
“对了,你母亲墓前的草庐,可搭好了?”
他在歙县的时候,就说过要给白氏守墓,说到做到,一回来就叫人去搭草庐了。
蒙庆云当然不敢真的就只给他搭个茅房,遇到个大风大雨天气,岂不是外头大雨里头小雨。
所以还是正经派了工匠,打了地基,平整了地面,垒了泥墙,搭了瓦片,只不过外头还用竹枝茅草之类的装饰,弄出个草庐的样子罢了。
“管事昨天才来回话,说是搭好了,还需等上三五天,墙面都干透了,才好住进去。”
蒙津摆手:“等不了了,这就开始收拾吧,我后天就住过去。”
蒙庆云惊讶道:“要这样着急么?祖母那里还没禀告呢。”
说曹操,曹操到。
她这里话音才落下,外头就来了一个乐寿堂的婆子。
“二官人,老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蒙庆云便对蒙津笑起来:“看吧,定是祖母知道了。”
蒙津挠了一下头,有点烦恼,但还是跟那婆子去了。
蒙庆云想了想,对浅草道:“咱们也去瞧瞧。”
于是主仆俩远远地跟在后头。
进了乐寿堂的大门,刚下到院子里,正厅里就传出了老夫人的咆哮。
“谁允许你给她守墓了?”
“你是不是要气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