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紫荆吓得尖叫一声,往后一退,撞在蒙庆云身上,后面浅草一把扶住蒙庆云,主仆三人跌坐在楼梯上。
只见对方是个男人,身材颀长,穿着一身很寻常的青色圆领袍,脸上一圈浓密的络腮胡,眉毛极低,一双眼睛黑黢黢的。
他把紫荆等三人撞到了,也不吭一声,擦着她们就挤了过去。
蒙庆云抬头之际,正好与对方视线相接。
只觉对方目光尖锐刺眼。
这男人看到蒙庆云的脸时,眼中也是闪过一丝意外,然后迅速扭开头,咚咚咚踩着楼梯跑下去了。
紫荆生气道:“这人怎么如此无礼,撞了人也不道歉。”
浅草关心蒙庆云,问她是否有扭伤。
蒙庆云说没有。
主仆三人互相搀扶着起来,也没兴趣再上去了,这楼梯这么窄,回头再摔一跤可划不来。
便半道退了下来,出了钟楼。
一直到坐马车回家时,蒙庆云脑海中还浮现着楼梯上那个男人的形容,总觉得对方的眼神,有些诡异。
好像认识她的样子。
可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曾经见过这样的男人。
难道是失智前认识的人?
但问了浅草、紫荆,她们也都说没见过。
虽然心中古怪,却也不得不放下。
结果回到龙津桥家中,吴六说官人回来了。
蒙庆云进了宅子,到外书房一看,父亲蒙津果然在家。
“父亲,怎么此时回来?不用当值么?”
蒙津背着手站在窗前,望着天上的云卷云舒,满脸怅惘。
半晌,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今日早朝,韩侍中领头奏请官家尽快选立嗣子,三省六部并枢密院、御史台、翰林院等大小官员皆附议,群情汹汹,折腾了一早上,官家终于松口,命各地藩王宗室携子弟入京祝寿,他将在万寿节上择优秀宗室子过继,立为嗣子。”
蒙庆云吃惊道:“这么突然?”
蒙津道:“也不算突然,奏请过继一事,反反复复已经说了好些年了。是因为今年的京察大考,官家有意肃清朝堂,审察力度空前,文武官员皆遭遇大清洗。”
蒙庆云点头,她才在斋会上看见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呢。
“百官党争已久,谁屁股底下都不干净,难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所以干脆快刀斩乱麻,催促官家过继嗣子,乾坤一定,党争自然消亡。”
“官家也不指望自己还能生下子嗣了,这才点头同意。”
原来如此。
蒙庆云暗叹,看来汴京城要迎来真正的风云变幻了。
不需半日功夫,整个汴京城都知道了官家的旨意,朝野内外的议论,顿时像打翻了锅的热粥一样,滚烫地流淌到所有大街小巷中。
而史书所记载的“六王会京”之盛况,也轰轰烈烈拉开了序幕。
蒙庆云预见到了汴京城的翻云覆雨,却没有预料到,这件盛事将会对她造成的巨大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