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三,万寿节。
天公作美,惠风和畅,天朗气清。
当日上午,官家在大庆殿升座,接受文武百官、宗室藩王、属国使臣的大礼朝贺。场面之盛大隆重,难以描绘。
汴京城中,也是处处张灯结彩,各个街道都用彩纸布帛包装得绚烂多姿。
许多人家都在家里设置香案,为官家祝祷。
在京外命妇,也都穿了正式的礼服,盛装打扮,进宫庆贺。
姚贵妃为后宫主理,闵淑妃为副手,共同接待了总计两百余名够资格进宫的外命妇。
蒙庆云本来没资格进宫的,被寿阳公主给强制请进去了。
“最烦这种场合了,没意思的很,你就来陪陪我吧。”
寿阳公主大清早天没亮就敲开龙津桥蒙宅大门的时候,差点把还没来得及换朝服的蒙津给堵在屋子里。
好在她直奔蒙庆云闺房,蒙津才能顺利出门。
然后蒙庆云就在她虎视眈眈的目光下,梳洗打扮,挑了最正式但又不至于过于艳丽的衣裳,收拾好之后,被她拽上了马车。
进宫之后,那真是人流如织,处处喧闹。
本朝的宫室本就不大,内宫更是局促,一下子来这么多外命妇,每个人又带着一到两名的随侍婢女,那真是熙熙攘攘,把个内宫都显的像个闹市了。
一路被十几名外命妇拉着问候,蒙庆云终于知道了寿阳公主为什么烦这种场合。
这些年长还有诰命的外命妇,见了寿阳公主,都是语重心长地嘱咐她以温柔和顺为上,女子将来总还是要嫁人的,别吓得别人都不敢提亲了。
絮絮叨叨地,连蒙庆云都受不了。
好容易到了姚贵妃身边,才算暂时摆脱了这些长舌妇。
姚贵妃笑眯眯道:“你们何时成了好朋友?”
寿阳公主在母亲面前就轻松自在了,赖赖地道:“别人都怕我,只有她不怕,我就觉得她挺有意思。而且……”
她附在姚贵妃耳边神秘道:“她有钱,出手还大方。”
姚贵妃就打了她一下:“没个正经。”
寿阳公主就笑得花枝乱颤,拉着蒙庆云在她旁边坐下。
闵淑妃在另外一桌,正同几个外命妇说话。
她今日穿了一身玫红的高腰襦裙,罩着鹅黄色外衫,衫子上用金线绣着团团的牡丹花,发髻上戴着一顶华光灿烂的金冠,极尽珠光宝气之能事。
也不知外命妇说了句什么,她用袖子捂着嘴笑,浑身洋溢着蓬勃旺盛的朝气。
寿阳公主望见了,不由皱眉道:“她今日怎么打扮得如此艳丽?”
姚贵妃瞥了一眼,将一个茶盏端在手里,轻轻地吹开飘在茶水上的菊花瓣,淡淡道:“老把戏了,每逢这种场合,都像开屏的孔雀一样,总想跟本宫平起平坐。”
她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附近几桌的人都能听见。
闵淑妃显然也不耳聋,若是平时,只怕早就呛起来了,今日却只是往这边看了一眼,笑了一笑,浑不在意。
寿阳公主奇怪:“今日居然有涵养起来了。”
蒙庆云不参与这种龃龉,只感觉背后好像有人在盯着她,回身一看,又是老冤家——吴国公府的贺箩。
原来贺箩就在她隔壁桌,两人各自转身的话,就直接面对面了。
此时贺箩就像喝了一肚子气的青蛙一样,两只眼睛鼓鼓地瞪着她。
蒙庆云:“干什么?眼睛瞪大就显得你凶了?”
贺箩:“哼!”
蒙庆云:“幼稚。”
有內侍过来禀报,前头官家开宴了。
姚贵妃点点头,后宫的宴席也就正式开始了。
宫内的酒宴,跟外头酒楼也没什么大区别,不过是伺候的人从伙计女使换成了内官宫女罢了。
今日的场面看似觥筹交错十分热闹,仔细看去,却见内外命妇们个个都竖着两只耳朵,提溜着一颗心,随时留意着前头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