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先生三日后悄悄离开都城。 而锦绣和国师则与干支羌和魔灸周旋了两日，待到锦荣能够下地，这才集结军队，将两人的住所包围。 干支羌仓皇反击，大批隐藏在都城内的亲兵暴露，甚至连城外都来了两万军队。 好在锦荣早有布局，下令封锁城门，并且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干支羌斩杀。 干支羌的头颅被高高悬挂在城门上，城外的亲兵终于丧失了斗志，皆是缴械投降。 宫中却没有半分胜利的喜悦，锦绣眉头深锁，心情有些不畅。 干支羌被斩杀，魔灸……却跑了。 等锦荣带着人杀进去的时候，里面早已空无一物，就连守门的老管事都不见了。 坊间传闻魔灸修建的通往姬舞坊的秘道是真的，只不过不是通往姬舞坊，而是城外。 闻到风吹草动的魔灸很机敏地立刻撤退，从头至尾都不曾露面。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啊！ 国师面色也不大好看，长叹了几口气，才道：“魔灸此人最善收拢人心，也十分懂得蛊惑人。余下的那些城主大半已经蠢蠢欲动，就怕魔灸暗中动手，联络这些城主一并来对抗王室。” 锦荣不以为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将谋逆之人揪出来，一一斩杀了便是！” 锦荣说的十分轻巧，国师摇头：“哪有这么容易。此次我们斩杀干支羌那是因为出其不意，待魔灸回到城池，就能调动大批兵力。如果有三分之一的城池与魔灸勾结，那王室将岌岌可危！我们手中的兵力不足以对抗如此多的城池亲兵！” 这次锦荣也沉默了。 他很清楚，那么多城池会有多么强大的力量。就如同当初的云上关一样，表面看起来波澜不惊，实际里头藏龙卧虎。 一旦这些势力结合在一起，将是一件十分让人头疼的事。 “此次没能将魔灸斩杀，以魔灸睚眦必报的性格，必然会和王室周旋到底。魔灸此人，一定会挑起内战！”国师面色凝重，看了锦绣几眼，再次叹了口气：“还有前方探子来报，阿休国和启国合二为一，正在集结大批军队，准备发起对殷国的进攻。最多……开春，我们就将面临外战，如果在这之前不能解决内战……” 内忧外患啊！ 锦绣强压下心头的烦闷和不安，细细想了一遍，才问道：“王室能直接调动的兵力有多少？” 锦荣思忖片刻，道：“我手头有七万兵力，但是有一部分分散在各营区，这些人是无法抽动的。当然……按照殷国的律法，王室有权要求任何一座城池出兵，可是眼下……恐怕不会有城池会听令。” 锦绣便想起木拓智，当初殷不悔让木拓智挂帅，木拓智直接拒绝了。 如今殷国惨白，王室衰败，对底下城池的号令只会更加微弱。 她深吸一口气，仍是说道：“不要这么悲观，据我所知，有大半城池的城主是先王所封，还有一些年轻的城主是王上所赐，这些人都是跟着王室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的，未必就会叛变。” “只要还有机会，我们就要争取！” 她面色坚定，语气坚决。 国师看了不禁暗暗点头。国家之所以需要君王，不知是要君王统率治理，更需要君王在国家危难的时候挺身而出。在所有人都绝望的时候，给予希望。 至少锦绣没有退缩，没有垂头丧气止步不前。 “王后——”国师上前一步，认真行了礼，道：“让我去吧，唯有我才能说服他们。” 锦绣犹豫。 国师坚持：“我的身份很特殊，不管是任何人哪怕是他们觊觎这个位置，都不会得罪我。我是草原神明投射在凡人身上的影子，我代表了神明的意志，没有人会和神明作对。每个有野心想坐上这个位置的人，都会迫切想要得到我的支持！” 锦绣心中微动，但还是没有点头。 国师太老了，背脊已经岣嵝。 乔先生曾在私下说过，观国师的寿元，至多还有十年。 十年，弹指之间。他已经为殷国做了如此多，又怎么能再让他去涉险。 这不是两国交战，没有人会遵循不斩来使，一旦碰见穷凶极恶之人，那国师…… “让李术跟着去。”锦荣突然开了口。 锦绣一愣。 国师亦是愕然。 锦荣却十分坚持：“让李术去，李术跟随国师您学习巫术，是您坐下的弟子，理当追随师父学艺，伺候左右。” “术哥儿太小了……”国师正要拒绝，锦荣却一再强调：“甘罗十二岁便被封为大夫，孙叔敖年幼斩双头蛇，年少周处……哪个不是年纪轻轻就惊世骇俗？他们可以，李术为什么不行？” 锦荣目光一直看着国师，语气非常诚挚：“您选择锦荣，是为了什么？不经历磨砺，他如何能担得起您的托付？这条路是他自己选择的，注定要比别的孩子辛苦，只要他不悔，我们就该支持！” 国师被深深触动了，锦荣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眶有些湿润。 作为父亲，他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却选择了那样一条路。 他没有责怪李术，反而感到深深的自豪。他的儿子才五岁，就能这般心平气和站在他面前，告诉他：“爹，儿子不孝，但是儿子必须这么做。草原不能没有巫师，国师需要传承，儿子是最有资质来继承这一切的。” 年幼的李术语速缓慢，心情平静。追随国师学艺的这段时间，他已经学会心如止水。 他曾悄悄站在暗处，看李术彻夜挑灯学习，看李术半夜站在院子里认真记录天上的星像…… 如此挑剔的他，都不得不承认，李术真的做的很好，比他这个爹还要出色。 但这还不够，李术还需要更多的历练。 国师终于点了头，感激地朝锦荣颔首：“草原的神明会记得你，你不止是殷国史上最英勇的大将军，也会是最伟大的父亲。锦荣，谢谢。” 这句谢谢是发自内心的感激，没有多少父亲能做到锦荣这般。特别是像这样的功勋，是绝不可能将孩子送去学习巫术的。 有句话他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十年时间，他一定会将李术培养成草原最优秀的巫师！绝不辜负锦荣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