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路上我四处打量,发现这个人家似乎是个权贵之家,府里的一切都极为讲究奢华,就我所处的屋子来说,屋子就分了前后三进院子,卧房在最后一进,里面的摆设十分雅致,虽然我不懂摆设的讲究,但一看起来就知道价值不菲。
想来这个房间的主人也肯定是一个修身养性养性的闺阁小姐。
“老夫已开药一方,届时请一日早晚两次喂小姐服下。”大夫写了一张药方放在嘴边吹了吹,待墨汁干后给了站在一旁的归竹。
我看向大夫,开口道,“大夫,我这生的是什么病?”
老妇人还没等大夫回答,就吩咐道,“桑止,你去送大夫出府吧。”
“是。”桑止站在一旁应了一声,静静看了我一眼便领着大夫出了门。
“桑止!”我忙叫住桑止,“你还来吗?”
桑止回头浅笑,“等过些时日,我再来看召儿。”
“那你记得早些来!”我在床上直起身看着桑止消失在门边的衣诀,心里莫名对他有一股依赖感。
直到连衣角都看不见了,我才坐回床上,瞟见站在一旁的满脸惊讶的老妇人,我讪讪的笑了笑,“娘亲,您…这是什么表情啊?”
老妇人恢复了表情,摸着我的头心疼的笑了笑,“没事,只是你这么粘桑止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没事就好……”
“娘亲,别担心,我现在好多了。”我笑着看着她安慰道。
老妇人看我眼中满是心疼,“召儿,你要好好休息,什么事都不要想,你要做什么尽管交给归竹和归兰好了。”
老妇人示意了一下两个站在一旁的年轻女孩儿,对着我叮嘱一番后便也出了房间。
房中只剩下两个女孩儿,其中一个便是那个眼睛哭的和核桃仁一样的女子。
我招手让她们过来,“你们过来,我有事要问问你们。”
“小姐,您问,我一定知无不言!”其中那个先前跪在床边哭的不停的女孩儿道。
“我叫什么?”
“小姐,您叫南召。”
“那你叫什么名字?”我继续道。
“奴婢是您的贴身婢女,名叫归竹,”归竹拉过另外一个女子,说:“这位也是您的贴身婢女,我叫归兰,您真的全忘记了吗?”说着说着,又开始呜咽起来。
“不许哭,憋着!”我赶紧做了一个打住的姿势,又问:“那刚刚两位?”
归竹有些委屈,撇着嘴不说话,归兰接着道:“回小姐的话,年长的老夫人是您的娘亲宁秋,是当朝骠骑大将军的嫡女,现嫁给当朝宰相,便是您的爹爹南江之。那位公子是您的堂兄,名叫宁桑止,你们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我勾了勾嘴角,大官啊,看来我在这儿过得估计得滋润的不得了,又问道:“那现在是哪朝哪年?”
“卫朝,静元元年。”
静元元年?
那不是梦里面那个少年皇帝娶斐的那一年?
我穿进了梦里么?
我跑到镜子前,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的脸蛋,白白净净的脸庞上,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高挺的鼻梁下一张薄唇,嘴角微向上弯,我对着镜子笑了笑,镜中的女子也跟着笑了起来,明明在笑,可是我却觉得笑容中似乎藏着悲伤,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有一丝眼熟,这个女子……不正是我之前常常梦到的……白衣女子吗?
“善恶之报,如影随形,三世因果,循环不失,不管遇见什么,因果而已。”耳边响起了那句话。
我喃喃的重复了一遍那个老婆婆的话,她说,“一切……因果而已。”
因果......难道这是前世?
我看向镜子里清雅出尘的那张脸,伸手捏住脸扯了扯,自言自语道,“你到底种了什么因?”
镜中的我脸被捏的通红,不一会儿我放下手揉了揉脸,这现在可是我的脸,可不能这么糟蹋……
突然梦境中那个少年的脸浮现在眼前,梦里的那一幕再次浮现,心脏瞬间被疼痛占据,我捂着心口俯下身,这一次的疼痛……似乎比现代还要厉害,难道是因为换进了她的身体里产生的共鸣?
我慢慢直起身,看着镜子里的南召,这一世的她为什么这么痛……
“小姐。”归兰看见我怔怔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担忧道,“小姐,您没事吧?”
归兰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我回过头笑道,“没事。”
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吃着桌上的点心,不经意的问道,“归兰,你知道我为什么生病吗?”
归兰站在一旁摇摇头,“不知道,我只知道当时宁公子一脸焦急的抱着昏倒的您回了府,至于您生病的缘由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就不得而知了。”归兰替我的茶杯里添满茶水,继续道,“您知道吗?奴婢这辈子都不曾见过宁公子那么着急呢,宁公子那么温柔的人那天晚上抱着您,眼睛红的吓人,一路闯进了倾竹苑。”
我吃着糕点的手停住,桑止么……
“然后呢?“我把糕点全部塞进嘴里问道。
“后来大夫说您大限将至,大家哭了好久,再后来您就昏迷了几天就突然自己醒了。”归兰看着我翘着二郎腿舔着手指上糕点的残渣,迟疑的说道,“只是您醒后忘记了所有事,连我们都不认识了……就连性情,也是大变……”
我停住,看了眼归兰,悄悄放下二郎腿,有些不好意思,似乎明白了她所说的性情大变是怎么一回事了。
归兰看我突然收敛的模样,忍不住捂着嘴笑道,“小姐,您无需拘束,不管您如何,您都是相府的大小姐,无人敢置喙一句。”
我点头,觉得归兰说的有道理,我在自己的地盘上还拘束什么,想着就又拿了块糕点塞进嘴里,还别说这糕点吃起来真的绵软饱满,好吃极了。
“那南江之....呃.....我爹爹是宰相,我是不是很有钱?”突然之间多了个爹爹,有些不大适应。
“那当然!”归竹抢着说道,“小姐的爹爹是当朝的宰相大人,小姐您还是夫人嫡女,自然也是无上尊耀,而且小姐您才女之名盛于当今,无人可与你比拟的!”
我看着归竹骄傲的小表情,疑惑道:“真有这么厉害?那全城的百姓不得全认识我?”
“自然。”归竹憨憨的笑了两声,“只是小姐每次出门都面纱遮面,百姓大多只知您的才情,您的容貌倒是很少有人知晓。”
没想到这小姐还挺低调…
“要不我们出府走走吧?”我站起身,来了兴致。
“不行!”归竹立刻拒绝了我,“大夫说了您要静养,您还是好好休息吧!”
“可是,我心情也很重要啊,如果心情不好,又怎么能好好养病呢?要是我病严重了,你负责吗?”我挑眉看着归竹。
“这.....不行,不行,去了要被夫人知道了,会被责罚的!”归竹有些动摇,但还是拒绝了我。
站在一旁的归兰笑着说:“小姐,过几日便是花灯节了,到时候我们再陪您出去好吗?”
“对,对,对”归竹在一旁附和,“花灯节可有意思了,小姐过几日再外出吧?”
我看着她二人你一腔,我一调的,肯定是不会让我出去了,也只好妥协。
我站起身挑了挑眉再没说什么,转眼看见外面有一棵很大的枫树,一树的红枫微微晃动显得远处的天更加清爽,我走出屋外,看着满树的红枫一时之间还是有些分不清这些是否真实,还是只是梦一场。
“大姐姐!”腿上忽然被一个人抱住,我睁眼,向下看去是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娃娃正笑嘻嘻的看着我,黑亮的眼睛里都是开心,“我好想你啊!”男娃娃说道。
“小公子,您小心点!小姐还病着呢!”归竹看见男娃娃抱住我,赶忙上前抱开了他。
归兰从屋里拿了一件衣服给我披上,“小姐,这是府上的二公子,名叫南景行,以前最喜欢缠着你的,此次您病了,夫人不准他来打扰你的,这也不知是从哪里偷溜进来的。”
我拢了拢衣衫蹲下身与他视线持平,雪白的肌肤就跟刚剥了壳儿的鸡蛋一样,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软软的脸颊,又是一个好看的小娃娃。
“哎呦!疼!”南景行捂着自己的脸,奶奶的嚷道,“大姐姐,你捏我干什么?我可是特地跑进来看你的呢!”
“真的呀?不是母亲不让你进来吗?你从哪里进来的啊?”我替他揉了揉刚刚捏红的地方,笑着道,
“当然走的……正门啦!“南景行眼神飘忽,目光不自觉的瞟向不远处的狗洞。
我看着他下摆沾染的灰尘,挑眉故意道,“原来是爬狗洞进来的啊……”
“才…才不是呢!”南景行涨红了脸,看向站在一旁的归兰归竹嗫嚅道,“我堂堂宰相府公子怎么可能去钻狗洞……”
“大姐姐,你不要当着她们的面拆穿我呀,我以后在府上是会被取笑的!”南景行靠近我小声说道。
“好好好,我保证她们绝不会说!”我笑眯眯的保证道。
南景行从衣袖里掏出一颗糖放进我的嘴里,甜味在口腔里瞬间蔓延开来,南景行看着我认真道,“大姐姐,吃了糖就不痛了。”
“嗯……真的啊,吃了景行的糖后真的就不痛了呢!”我笑着看着南景行道。
“真的吗?”南景然惊喜的瞪大了眼睛,将袖子里的糖全拿了出来,开心的说道,“那这些都给你!要是吃完了我就再拿来!大姐姐放心吃,我有很多糖呢!”
“小公子!您又偷藏糖!”归竹叉着腰,一脸正义的模样,“夫人才说过不让您吃糖的,您这明知故犯,我要去告诉夫人!。”
南景行似乎一点都不急,从袖口里慢悠悠的又掏出一颗糖递给归竹,“呐,给你。”
我看着南景行小手里放着的那颗糖,不免失笑,用一颗糖就想收买人也太随便了吧!下一秒我嘴角的笑意的顿住了,归竹竟然立刻变了脸,跑过来拿起糖果放进嘴里一脸满足,含糊不清的说道,“那这次我就当不知道吧!小公子,你以后可不能吃糖啦,你再吃牙可是要蛀光的!”
“自然自然。”南景行笑眯眯的收回手,从口袋里又扔了一块糖给归兰,“只要你们不说,以后我给你们带很多糖!”
原来是打着报告的幌子骗糖吃啊,真是几个馋鬼,不过…糖吃多了也不是好事……
我看向南景行的手又伸进了衣袖里准备掏糖,我抱起他直起身子,皱眉道,“你到底藏了多少糖?”
南景行从衣袖里缩回手,双手摊开,“大姐姐,没有了啊……”
“当真?”
“当真……哎,大姐姐,你别抖我啊!”
我把他悬空,一个劲儿的抖个不停,不一会儿地上就铺了一层,我看着一地的糖果皱眉,“你怎么藏这么多,你走路不累吗?”
被我放在地上的南景行,不敢看我,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我错了……”
“错哪儿了?”
“我下次来找你时,绝对不带这么多糖果。”
我挑眉,这难道就是掩耳盗铃?我轻轻揪住他的小耳朵,假装生气道,“以后每天只许吃一颗糖,不然要是牙全掉了,我就不见你了,听见了吗?”
“知道了……”南景行看着我诚恳的说道,但从他黑漆漆的眼睛里我却看到了他一副我错了,但下次我还敢的意思……
时光飞逝,在府中已有一段时日,我渐渐习惯了这个身份,呆在府中无趣的很,宁秋虽然表面时相府夫人,养尊处优,但实际每天都忙的不可开交,很少有时间来看我,具体她忙什么我也不知道,至于南江之,这么久以来也就只见过匆匆一面,那一面就是大家坐在一起吃了顿晚饭,他问了我一下身体情况,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我躺在院子里将帕子蒙在脸上百无聊赖的晒着太阳,忽然听一旁的归兰道,“对了,小姐不是想出府玩吗?今日就是花灯节了。”
听到能出府,我瞬间来了精神,扯掉脸上的帕子一脸期待的看着她,“就今日吗?快快快,收拾收拾准备出门!”
“小姐,花灯节晚上才开始呢!”归兰笑道,“到时奴婢和归竹两人一同陪您出府游玩。”
“啊?还要到晚上啊。”我撇撇嘴。
好在时间很快划过,我站在人群涌动的大街上,好热闹啊!到处都张灯结彩,五颜六色的花灯挂在每个树枝的枝头,远处看就如同点点星落一般。人群之中有人玩着杂耍,也有人猜着灯谜,有男有女,大家各有各的玩乐。就算放在现代,这种热闹也毫不逊色,一派都是国泰民安的好景象。
我带着归竹和归兰走在大街上,虽然他们已经很尽力的跟着,我奈何人群涌动的厉害,他们还是跟丢了。
离了她们,我一个人走进茶馆,点了杯茶坐在二楼窗口看着楼下人群熙攘,十分惬意。
“哎!你们听说了吗?”突然一个大嗓门对着他的友人八卦,我不禁竖起了耳朵也想听一点八卦,“听说宰相府的那位大小姐,听说病了!”
“病了?不会吧?”
“听说很严重,都要死了呢!”
“啊?这么严重!”
我撑在桌子上的手臂滑了一下,稳住端着的茶杯,向他们那边尽力的靠了过去。
“哎?你哪里听来的?”他的友人说道:“南小姐可是宰相府的嫡女,如此造谣,官府非抓了你去问罪不可!”
我心中赞许,还是这位仁兄懂得道理,不禁对他不信谣不传谣的坚定信念所钦佩。
“哪里有假话?这可是我从我朋友那里听来的!我那朋友的老板的叔叔的侄子的朋友就在宰相府当差呢!这还能有假?”
那友人震惊:“果真有此事?”
我汗颜,这位仁兄我刚刚夸过你,能否别这么拆我的台?
“唉,一代才女竟然就如此了,果真是可惜啊!可叹啊!”那友人得到大嗓门的肯定后,一顿捶胸顿足,感慨命运对才女的不公,“我还未曾一睹南小姐芳容,还想着有若一日南小姐能当众露面,我此生也就值了,唉,晚了啊,晚了~”
奈何不止我一人八卦,周围几桌听到后也开始捶胸顿足.....
我拿着茶杯坐过去,加入他们的谈话:“也许,这只是轶闻呢?”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着我,为了增加可信度,“我也有个亲人在宰相府当差,便不曾听得这个消息!”
“那你何人在府中当差?当的又是何差呢?”一人问道。
“是我的兄长!呃....当的是.....“
我还未说完,那个提问的人便说:“看你说支支吾吾,想来你也是瞎邹的,你想保护南小姐的想法大家都懂,但是事实就是那样,你也节哀顺便吧~”
我嘴角抽了抽,节哀顺变......我活的好好的呢!
辩论失败,我垂头走出茶馆不禁有点感慨,不管古代还是现代,大家对于传播舆论真的是尽心尽力啊!只是喝杯茶的功夫竟然整个茶楼都相信了这桩荒谬的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