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止你声音怎么了?”听到他的声音后担心道。
“没事...咳咳咳...咳咳...”桑止忽然弯下身子,捂着嘴剧烈的咳嗽起来,我朝他走了几步,蹲下身子,抱住他,语气中带着些哭腔:“桑止,对不起。”
桑止的身子猛的一震。
“对不起,我没有害怕你,真的,我真的不怕你,那次我只是....没有见过那么血腥的场面...你不要不理我。”
桑止轻轻的拍了拍我的后背,低声道:“我怎么会不理你......”
“那你为什么不来看我!我被吓的那么惨,你都没来看过我!”我忍不住哭了出来。
“别哭,召儿。”桑止伸手轻轻抹去我脸上的泪水,笑道,“我会用一生护着你,不会不理你的。”
“南召。”我还未开口,桑止身后不远处的李乘川站在殿门前看着我们。
他负手立在殿前,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看不出情绪。
“陛下,召儿因为那次围剿心中一直害怕,今日见到我有些忍不住哭了,臣正在安慰她,还请陛下见谅。”桑止开口道。
“桑止,你先下去吧。”李乘川对桑止道。
我下意识的抓着桑止的衣角不让桑止离开,我话还没和桑止说完呢!
桑止看着我沉吟片刻终是轻轻将我的手拿下来,“我日后再来看你。”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我怏怏的回了殿中,站在一根柱子后恶狠狠的盯着李承川。
李乘川依旧坐在那儿批阅奏折,垂着眼淡淡的说道,“你既有了婚约便该更加注意分寸,免得日后落人话柄。”
我皱眉,管这么宽?
“陛下,我又不是给你带绿帽子,李乘仰都不管,你管我干嘛?”我没好气道,“再说了,我与桑止青梅竹马,说说话又如何了?”
“你未来夫君是皇室亲王,我自然能管。”李承川放下笔缓缓说道,“你即使病的忘了一切,但你依旧是宰相千金,是未来的雍亲王妃,你所做的一切都要合乎礼法,你明白吗?”
我皱眉,与他相处的时日里听他说的最多的便是规矩礼法,对他而言规矩礼法比人的感情更重要么?
“陛下,难道存天理灭人欲是你的座右铭么?你若又一日有了一位极为喜欢的女子,你也要时时刻刻和她遵守规矩礼法么?”
“不会有那个人存在。”李承川看着我眼中没有一丝波澜。
“感情这种东西你哪里控制的住?陛下难道不知道有一句话叫做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么?”
“爱若成疾便无药可医,我为君执掌天下生杀大权,不会,也不可,被儿女情长绊了脚步。”
我怔怔的看着他不知该如何表达我心中的感受,他不过才弱冠的年纪,不仅要面对群臣的刁难,还要时时刻刻强撑着他皇家的仪态,连他的感情,都不能是为了自己。
那该有多可悲?
不自觉的,我开始心疼眼前的这个少年。
殿内突然响起一声闷响,似乎是有什么重物掉在了地上,我抬头望去李乘川倒在地上一动不动,面色惨白。
这是怎么了?我心惊。
大殿的门突然开了下来,阳光之下走进来一个人,“陛下!”
是宋沐。
“快!宣太医!”她忘了仪态快步上前扶起了李乘川,随后皱眉望着站在一旁的我,“南掌事,我以为你出于官宦世家应是个知书守礼的女子,今日一见倒是要另眼相看了,您的父亲贵为当朝宰相教导出的女儿竟然如此逾矩逾限,心思狠毒,真是枉费了京都才女这一名讳!陛下好心让你入宫修养身体,但你竟不顾身份伤了陛下,你可知道就此一点我就可治你的罪!”
“娘娘,是陛下自己晕过去的,不关我的事啊!”我赶忙摇手想要撇清关系。
“拖下去打二十大板!”宋沐根本不听我说了什么,回身叫了两个侍卫进来将我拉走。
“不要啊,娘娘,我错了还不行吗?”侍卫拖着我出了宫殿,我扒着门朝着早已昏过去的李乘川求救道,“陛下,救命啊!”
我紧紧抱着殿门叫嚷时,一旁的宋沐正焦急的喊着叫医官过来,我稍一晃神扒着门的手松了下来被两个侍卫拖在地上拽走,“侍卫大哥,你们陛下晕了啊!你们不去救陛下,拽我干什么啊?”
“娘娘有命,拖你去打二十大板。”其中一个侍卫的回道。
“打我比救陛下还重要吗?”我不敢置信,怎么会有这种侍卫?
“救陛下的事轮不到我们这些人,我们只需要做好上面交代我们事就好了。”两个侍卫将我拉进了一个小黑屋,里面的板凳上血迹斑斑,看上面已经暗淡的血迹,我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他们二人把我抬上板凳,一人按着我一人已经抄起了胳膊粗的木棍准备动手。
“等一下!”侍卫两人看着我,我咧嘴挤出一个比哭都难看的笑,“二十板打完后,会死吗?”
“死倒不会,最多屁股开花而已。”拿着木棍的侍卫活动了一下胳膊,举起木棍卯足了劲准备下手。
“再等一下!”我大叫道。
“又怎么了?”按着我的侍卫,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南掌事,长痛不如短痛,快些打完我们也可以交差啊!”
我从腰间摸出一锭金字,回头看着他道,“可以充会员吗?”
等再次从小黑屋出来时,我扶着墙站在门口摸了摸自己还完好的屁股,第一次发现了金钱的力量。
十分钟前。
“南掌事,这您让我们为难啊!”侍卫拿着金子掂了掂,“这样吧,这二十板我们该打的还是得打,只不过您可以稍微有一点不一样。”
说着就从身后掏出了一个厚厚的垫子递给我让我垫在屁股处,另一个侍卫也一脸讨好的笑,“您是宰相大人的千金,就算不给钱,咱们也不会下死手的!南掌事,您放心好了!”
我靠在门上哼了哼,得亏带了些银子,不然屁股就真得开花了。
扶着墙,摸着微微又些疼的屁股艰难的走回了兴庆殿,绕过跪着的宫婢走进内殿,殿内只有宋沐和一些陪侍的宫娥,李承川躺在床上昏睡着,我抓过一旁的宫娥问道:“陛下怎么了?”
宫娥摇头,退出了殿外。
宋沐看见我,原本就皱在一起的眉头更是拧在了一起,离开李乘川的卧榻快步走到我的面前,质问道,“你到底对陛下做了什么!”
我看了一眼随侍一旁的王舛对着我使劲的使了使眼色,让我不要再激怒宋沐。
“我不知道。”我回道。
“不知道?你随侍左右,陛下中毒了你竟不知?”宋沐看我答的干脆,更是生气,“我看你是怨恨陛下,蓄意谋害!”
我看向卧榻上嘴唇微微泛紫的李乘川,宋沐给我扣的谋害的罪名一时间都忘了喊冤,“中毒?宫禁如此森严不管什么都有人试毒查验,怎么会中毒?”
一旁的王舛解围道,“娘娘,此事不宜张扬,还是等桑参军来了再说吧。”
宋沐虽生气却也没办法凭她一己之言把我怎么样,转身又坐回了床边守着李乘川。
王舛将我送出殿外,找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我问道,“陛下,没事吧?”
王舛微微点头,叹了口气道,“陛下所中之毒乃是慢性毒,需要长期服用才会出现症状,服用时间越长就越威胁生命,这次陛下晕倒应是陛下突然停止服药后所导致的,南掌事,你近日常在兴庆殿中与陛下一处,可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我心中有一丝困惑,突然间,我想起那个在李承川内殿见过的那个宫婢,“对了!之前我曾看见一个宫婢偷偷溜进内殿过。”
“宫婢?那你怎么不早说?”王舛十分着急。
“我说了啊,我早就和他禀报过了,只是不知道他后来有没有找人问询那个宫婢。”我看了眼王舛,“你们怀疑是那个宫婢投毒?”
“现在还是毫无头绪,好在陛下现在中毒不算深,只要加以调理就好,只是此事发生时被太多人看见,即使我们在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但陛下晕倒的消息现在肯定已经传出宫外,下毒之人自然也已知晓,若有人进宫探望陛下,南掌事只需说陛下是受了风寒,不便相见,再细问则不可再多说,以防露了马脚。”
我点头,皱眉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王舛看着我微微笑道:“南掌事,这二十大板可还行?”
“简直不要太爽。”我回道,“要不是我拿钱贿赂,今天我屁股可得开朵花才行!只是娘娘平时看上去都很温柔,为什么今日却要下这么重的手?”
“娘娘进殿时,殿内只有你与陛下二人,陛下晕倒,难免盛怒之下会牵连到你,你以后在娘娘面前仔细些就是了。”王舛提醒道,“看你这个模样应该今天也当不了值了,先回去歇着吧,陛下这边我先盯着,到稍晚时你再来。”
我点点头说道:“辛苦王公公了,那我先回去了。”
晚上我到兴庆殿时,李乘川已经醒了,宋沐也回了自己殿中。
李乘川靠在卧榻边,握着一本书,看我撑着腰进来,苍白的嘴角弯了弯,“怎么样?二十大板的滋味如何?”
我轻轻哼了一声没有理他,找了一个椅子想坐下,屁股刚沾椅子,就又站了起来,垫了个软垫才勉强坐了下来,我看向榻上的李乘川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头疼。”李承川用书轻轻敲了敲额头,中毒之余还不忘嘲讽我一下,“不过应该没你疼。”
我冷哼一声,内殿的烛火照在李承川的脸上,印的他毫无血色的脸上更加苍白,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要找医官再来瞧瞧吗?”
李承川摇头表示不需要。
我翻了一个白眼,“听说你晕倒是因为有人在给你下慢性毒药,你知道此事?”
“知道。”李承川揉了揉太阳穴,放开手道。
“知道?”我眉毛皱在一起,宛如看白痴一般看着他:“知道你还吃?”
“也是你上次发现那个宫婢后我才知道的。”李承川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你担心我会死?”
“当然啊!你死了,天下黎民百姓该怎么办?你不是最担心百姓吗?”
“你放心,我命硬,你死了我都不会死。”李承川弯了弯唇,露出一个极浅的笑意。
“你笑起来这么好看,不笑真是浪费了。”我看着他,惋惜道。
“来人,南掌事公然调戏皇帝,再来二十大板。”李承川声音不大,门外的卫军并未听见。
“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我瞪了他一眼:“自己的身体怎么能这么糟践?既然发现中毒自然要找医官前来解毒,你放任毒性在身体里不管,万一毒深了解不了该怎么办?好在医官说你中毒不深,不会有什么大事。”
“自然不能这么快解毒。”李承川意味深长的说道,“若没出点事,那下毒之人不就白忙活了?”
“你为了引出下毒之人,竟然拿自己当诱饵?”我有些不敢相信,心里着实佩服李承川,为了引出幕后真凶,竟然能拿自己的命做赌注,真是做帝王的料子!
“我知道谁是下毒之人。”李承川淡淡的挑了下眉,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个微笑:“我只是——给他一个机会。”
“你是说有人要篡位?”
李承川不置可否,靠着后面的枕头,撑着脑袋道:“我登基不久,根基未稳,想造反不很正常吗?你猜猜看,会是谁?”
我摇摇头,“我不猜。”
“你不好奇?”
“有什么好好奇的?反正篡的又不是我的位。”我顿了顿,“你有把握赢吗?”
“一半把握吧。”李承川看向窗外,声音低低的说道:“我登基之前他的党羽就众多,若是此时不除,后面赢的机会会更小。”
“他既然党羽众多,那为什么最后坐上皇位的是你而不是他?”我疑惑道,“难道你有比他更多支持你的人?”
李乘川看向窗外的眼眸微微一动,看向我,“我只是有他的软肋而已。”
“他竟然有软肋?那你赢了他也是应该的。”我不敢置信的笑道,皇权纷争中最忌讳的就是心软,李乘川握住了他的软肋就好像握住了一把利刃可以随时随地的往他的心上插一刀,那场纷争基本也就注定了结局。
我继续问道:“你既然有他的软肋,他怎么还敢选择篡位?难道他的软肋……已经死了吗?”
李乘川愣了一下,眼神有些复杂,“没死。”
“没死?那就是脱离你的控制了?”
“也没有。”
“那他怎么还敢?哦……我知道了,肯定是软肋对于他太重要了,放在你这儿他不放心,所以他想把软了抢回去!”我得意的笑道,“你既然已经坐上皇位,你把软肋还给他好了,也省的他造反了。”
我笑的得意,忽然想到了什么,看着他小心翼翼,这么重要的事他怎么愿意跟我说?他不是十分防备我的么?
说的好好的,李承川突然抱着头神情似乎有些痛苦。
“你怎么了?你别吓我!”我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查看。
“嘶……”李承川没理我,抱着脑袋,牙缝咬的紧紧的,哼了两声。
我伸手检查他的头是不是磕着哪里了,忽然李承川抓住我的手腕猛的把我拉进他的怀里,双手将我禁锢在怀里。
“你干什么?”我双手撑着他,心脏猛跳。
李承川抱着我一翻身滚进了床的内侧,眼睛紧闭,似乎很痛苦,手里的劲也越来越大。
我快被他勒断气了,“救…命……啊”
“对不起……”李乘川突然喃喃道。
我抬头他依旧闭着眼,眉头皱的紧紧的似乎这是他无意识说出来的一句话,我断断续续道,“对不起还……勒…那么紧……快…放开…我真的要……死了……”
手越勒越紧,我渐渐的只剩出的气没了进的气,我满脸通红,心里都是不甘,我不会要死了吧?这死的也太草率了点吧!要是真死了,明天进来的人会不会被吓死……宋沐看到了会把我五马分尸吧……就在意识渐渐模糊时,我突然感觉到了新鲜的空气,我贪婪的吸了好几口才缓过气来,捂着脖子看了眼一旁没了动静的李乘川,伸手探了探鼻息,还有气……
我手脚并用的爬下床,坐在床边回头看看床上的李乘川,他不会是有什么癫痫之类的吧?
我爬起来又坐回了椅子上,离他一段安全的距离,撑了一夜。
等到王舛来换班时,我好像看见了亲人。
此时,李乘川也刚醒,他看了我一眼,没由来的说道,“你出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