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太极殿。
早朝已散,独留数位皇子立在殿堂两侧。
上首巍峨雕龙盘柱间,一身金贵龙袍的皇帝面目冗沉,眼眸冷冽地看着下首跪着之人。
一时间,整座太极殿沉静如钟,噤若寒蝉。
除了臻王萧佑在十日前奉命南下衡州外,其余悉数皇子皆静静排立两旁,盯着跪在中央的萧昇。
四皇子萧争当先站出来,打破沉静。
他上前恭敬朝皇帝行礼,“父皇,五弟素来沉稳谨慎,然而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五弟年轻气盛未免有偶尔骄纵的时候;今日做出此事确实有违国律家法,着实该罚,然而念及五弟磊磊功赫,还请父皇定下圣旨前三思而行。”
皇帝微微掀起眼帘,扫了一圈台下皇子的表情,最后定格在发言的萧争身上。
皇帝面无表情,只淡淡开口,“一连十日,他都罢朝不上,今日一上朝便是这般模样这般作为而来。争儿,你且说说,既然你也觉得昇儿该罚,那让朕该如何罚他?”
萧争僵了片刻,经皇帝一问便呆了住。
然而话已挑开,便须接续,“儿……儿臣只是觉得,五弟只是私自纳个妃子,便降五弟封号委实过了些……”
“过了?”皇帝低沉浑厚声音响起,震得萧争颤了颤。
原本还想迈步学着萧争冒头迎出的七皇子萧易顿时也止住脚步,缩了脖子悄悄后退。
自然萧易的小动作皇帝也是收入眼中,他扫了眼面色苍白的萧争,叹了口气,只好又扭头看向一直站立一旁低眉不语的太子萧佟。
“太子,你身为长子,亦有担负管教兄弟的责任,你且说说,朕该如何罚昇儿。”
萧佟敛了神色,整了整微微凌乱的袖口,步履镇定上前,仪态端正凛然,完全看不出是痼疾缠身之人。
“父皇,四弟方才也说了五弟做出的事有违国律家法。若论国律,凡是有阻我大梁民定安国、经邦论道,且有损朝政威严的,便为罪,五弟迎娶宫廷武卫,罪应当数落在武卫身上,判处五弟降封号确实过之;若论家法,五弟擅自纳妃未拜叩宗堂,有违宗族仪法愧对祖宗,此罪便落在五弟身上,此亲既然未拜宗堂迎娶的‘妾室’自然不受宗族所认,五弟便按家法惩戒即可,更与降封号之罚着实无大关联。”
台下一顿悄然无声,皇帝从萧佟身上的目光缓缓移去一直跪着不动的萧昇,半眯着眼看了半晌:“那便家法伺候,去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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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城北角,一方百丈宽的平地,四周拦起尖利高耸的栅栏。
武场两端架着宽大的铁架,上面插着各色冷气逼人的兵器,弓弩枪刀剑矛盾等一应俱全,兵器皓皓寒光映在日头下,如同冷风煞煞。
紫衣护卫负手而立排列两旁,面无表情地盯着武场中央。
站在武场中央的两人,便是一身玄黑武装的皇帝萧炎及灏王萧昇。
急忙赶来的丁贵妃花容失色一路跑来,却被冯贤及太子拦了下来,“陛下……昇儿身上的伤还未痊愈啊……”
皇帝未看向场外的丁贵妃,手持长矛,一身魁梧健硕不减风采,沉眸看着对面手持长剑的萧昇。
萧昇未看向皇帝,低头望着地面沉思,青绿的剑柄映得他指节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