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敏镇西街的小医馆内,慕小夕静静倚趟在窗台下撇头看向窗外,双足被高高吊起。
一位身着黄衣,杏眼黛眉如画的女子端着一盆水进到屋内,看到慕小夕僵冷的面容叹息一声,“小夕,外头霜冻,你怎的又开窗了。”
女子放下水盆后,盈盈走到窗前,将窗扇合上,坐到慕小夕身边,掐了一把她的面颊,“你还嫌你这脸不够冷吗?”
慕小夕低下眉,轻声,“芝姐,我记得以前你曾说过有一种针灸法子,能让人忘记想忘记的,要如何做呢?”
芝姐,曼芝。
唤作曼芝的黄衣女子愣了愣,随即笑开。
“玩伴时用来唬人的把戏罢了,你以前不是不信?今日怎的倒信了起来?不过两年未见,你不仅变得柔弱了,还更傻气了,你不会伤到脑子了吧?”
此时换成慕小夕一愣,“有吗?柔弱?”
曼芝解开缠在她脚踝的层层纱布,蹙着眉头凑近她满是伤痕的腿仔细探着,叹息一声:
“我认得的慕小夕啊,以前不过是堪堪水音寺的一个扫徒,秉性冰冷淡漠,平日里寡言少语,一旦说起话来便是倔强顽固,谁若是惹得她不顺心了,飞去一针便能昏上半日。”
随即她打开针盒挑起银针一根根轻轻扎入慕小夕的脚踝周侧,“你此一番去京城回来,遇到了何人何事了?怎的性子都被磨软了?”
慕小夕双眼无神,乌墨般的瞳仁只顺着曼芝针灸的手法游来游去。
“芝姐不过认识我短短一年,竟是如此评价我,想来我并未能给芝姐留下什么好印象。”随后便无奈一笑。
曼芝回眸过来,一双美眼眨着清灵的光晕,粲若水仙,“倒也不是全变得不好了。”
“嗯?”
“慕小夕此时还会笑了。”
慕小夕忽然便敛去了笑容,撇头再看向窗外,“芝姐,我何时才可出屋透气?如今我已躺了五日了!”
曼芝语气蕴着坚定,“你可知那夜你寻来我的医馆时,再晚半日来,你的双腿便连我也救不回来了!你的一双脚底全是生了浓的疖子,腿上全是挂着伤,脚踝又青又肿且毫无反应,你不要命了还连跑了两日!”
曼芝又朝慕小夕看了两眼,“你不会是欺负了谁,躲债跑了回来吧?”
慕小夕低头,嗫嚅,“嗯,京城里遇到了仇家。”
曼芝顿了顿手中银针,随即跳起身,眼中一瞬间闪过厉色后绽开了惊恐,“怎么有人认出你的身世了?”
慕小夕僵了片刻,猛然抬头惊诧地看向曼芝,艰难道:“芝姐,你竟然也知晓我的身世……”
曼芝眼眸间有扑闪,尴尬撇头看向一旁。
“娘亲……”
一声清脆的声音顿时打破了屋里的尴尬。
门口站立着一个身着耦色素服背着包袱的小女孩,将近六岁,模样生得清灵隽秀。
她甫一进门,双眼淡漠地扫了眼掩在阴影下看不清面容的慕小夕。
慕小夕一看到小女孩,眉眼笑开,“小瑾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直到我离开竹敏镇,许是等不会窝在两城的小瑾回来了呢,两年未见竟拔高了不少。”
小瑾,曼瑾。
一双眼睛生得如其母一般杏眼明仁。
然而她自小便无父亲,许是如此,神态却比年长的女孩要沉稳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