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再笑,“夕儿确定下此一步?”
慕小夕答:“是,父皇。”
皇帝道:“夕儿方才明明可以杀了朕的一子,也算是临死一搏,然而夕儿却弃了它。因何?”
慕小夕答:“大局已定,临死一搏不过是石子投海无用功,且因为它的崩塌,还会引得剩余的棋子全覆倾灭,若是放弃去杀父皇一子,即便若是僵局亦是换得仅余棋子的性命,也算是保全了。”
皇帝轻声一笑,转头看向她身后的萧昇及萧佑,“昇儿,佑儿,你们意下如何呢?”
慕小夕知晓父子三人要讨论朝政,便起身退离了棋盘,静静坐于一角。
萧昇先开口答道:“父皇,岭南一代反贼素来猖獗,此次的旱灾,朝廷已派遣多名治灾官员前往,救济赈灾银两物资皆已派去,此便算是朝廷为社稷的普爱仁慈了,反贼亦该知晓朝廷以和为贵之大局,此时应趁此旱灾派去点化反贼之人,顺势压制他们的扩张便可,且经此次赈灾之后,想必当地的民心亦是可轻易说服得住。”
皇帝再看向萧佑,“佑儿你封王位也有段时日了,你觉得如何?”
萧佑面容凛然一冷,“反贼便是反贼,今日不反,指不定他日便反。历经六载,他们仍是如此顽固不化,还趁此天灾蛊惑人心扩张势力,定然是要去斩草除根。”
皇帝挑眉一笑,“斩草除根?”
随即捻起方才慕小夕弃下的那一颗子,“佑儿你的斩草除根自然也是顺应天道,然而你口头上的斩草除根,为何手中却留下那一根不除?”
萧佑面色微微一僵,低下头,等待皇帝接下来的训斥,似乎已做足了惩戒的准备。
皇帝果然面容冷凝下来,声音也变得低沉,“前些时日,你南下衡州治理叛乱有条不紊,甚是令朕欣悦。然而朕却听闻,你压制下的一批反贼,怎还留下漏网之鱼?且还少了一块免死牌遗落给他人?”
慕小夕心里暗暗一惊,瞥向萧佑难看至极的面容,不想到终究还是被皇帝查觉出来少了一块免死牌,也不想到因为自己的坚持,竟然萧佑面临皇帝的斥责。
皇帝续道:“朕了解佑儿你,不似做出放任反贼逃走之事,你若是遇到了何人逼迫了你,或是不便在朝堂说之处?今夜便给你一个机会解释给朕,说说看,是何人逼迫了佑儿?”
皇帝声音淡淡,却是透着无比的震慑,塔台上瞬时冷上几分。
萧昇扫了眼萧佑的神情,欲替其辩解两句,张口唤道:“父皇……”
“朕没让你说话!”皇帝低声叱着萧昇,面容已凛厉起来!
“快说!朕只给你今夜一次辩说的机会!那名罪臣之女去了何处?免死牌又去了何处?”怒吼声响彻夜空,生生激得纱幔颤抖起来。
萧佑紧绷着一张暗黑似夜空的脸,只低头盯着面前的地面,
“那罪女已死,免死牌也落入了河中,丢了。”
慕小夕一颗心已提到嗓子眼,听萧佑此一说更是揪得难受,愧疚不已。
皇帝胸前起伏,却是压着怒气,“丢了?你可知有人奏上的折子跟朕说便是因为那名罪女,引得岭南反贼借势猖獗,杀了驻守岭南的三百名士兵!”
慕小夕心头狂跳,不想到当初自己轻声一句她已死的托辞,会让萧佑如此难堪,还伤及无辜的三百人命,也不想到一块免死牌会让皇帝抓着萧佑不放。
龙颜大怒,“两个月内,朕派几个将军给你,你给朕平复掉岭南的反贼势力,不然你的封号就此作罢!”
萧佑伏身叩头,“是,父皇,儿臣定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