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全亮之时。
萧昇终是能见到沉睡了的慕小夕,只是此时她面容平静,长睫紧闭,气息平稳,想象不出她已历经了一夜的蜕变。
因他有任务需出京城几日,匆忙看了几眼后,确定她内外伤势皆已见好,便留萧佑在灵隐寺一同守候,匆匆下了山。
直到慕小夕睡了三日后,她终于醒来。
清晨日光柔洒而落,晕出金辉般的光芒,一个跑在走廊里的小寺僧额头却是大汗淋漓,他正火急火燎地跑去卞南泽的寮房敲门。
方从慕小夕寮房回来不足两个时辰,才躺下不久的卞南泽便又被叫醒。
“施主,井陌阁的女施主醒来了,启灵禅师特让小僧来请施主去一趟井陌阁。”
卞南泽陡然震醒了所有的疲乏,披上外袍急忙冲去井陌阁。
到了开满桂花的小院,檀香浓沉,启灵守在门外等候卞南泽,空渺的眼眸略略游过一丝异样,低声道:“莫要提示她什么,顺着她的心神便好,切记要顺其自然。”
卞南泽悟不透此话,微微蹙眉看了启灵一眼,便推开房门入内。
床榻上背着身倚靠在床头上的慕小夕撇过头来看向来人,清淡的眉眼略显讶异,而后回归寡淡神情。
她勾起笑道:“卞太傅竟然在我师兄这?如今虽然两个月期限已过,我还未死,可还需服用药丸?”
卞南泽一愣,脑里一时兜转不过来。
慕小夕看着他的神情又是轻轻一笑,“我便知你当初要我两个月内寻你拿药丸是诓我的,如今我也返回京城了,既然已过去了八个月我还没死,是否便无需再服用药丸了?”
八个月?
卞南泽陡然想起,那时萧昇强制将慕小夕纳妃入府,随后她借着劫持自己逃出灏王府后,他要她两个月内来寻自己取药丸;而后她在两个月后并未能回来却失踪了又两个月后方回到的京城,再回来之时便已探出她已服用了他人的药丸,且沉睡了一段时日再度醒来。
卞南泽坐在她床前,嘴角弯出浅笑,伸出手试探地问道:“灏王王妃,冒犯了,可否让卞某替王妃号一下脉?”
慕小夕笑意再起,却不达眉眼,声音冷冷,“我既然已逃出灏王府便不再是什么王妃,况且已时隔十个月,灏王府里想必已翻天覆地变了样,只怕早已不记得我这才当了十日的灏王王妃了,你无需再如此唤我,若再有下次,莫怪我夺出你的传家宝划破你的脸!”
果然!
卞南泽低眉浅笑,“卞某谨记,如今夕姑娘身子骨虚弱不能外出,怕在屋里憋闷坏了,卞某方才与夕姑娘说笑罢了,夕姑娘莫往心里去。”
慕小夕从布衾里拿出一只手臂,搭在床沿边,递给卞南泽,嘴里轻吐:“不好笑。”
卞南泽细细把了一会儿脉,只觉她气息面色已平静不少,体内的巫气、魂气皆已平顺,脉象也回到了八个月前她刚回到京城时的情况,然而却早已无需再服用护魂药丸。
卞南泽定定盯着慕小夕的面容,对视向她宁静的眸光,一时间竟琢磨不透为何她体内过往八个月的变化竟仿佛生生被截断一般。
“那如今夕姑娘是打算留在京城还是另有旁的打算?”卞南泽再试探她是否知晓入魂一事,以及是否还记得他与她之间的约定。
慕小夕斜眼看向他,“你是来替灏王打探我的行踪的?”
卞南泽摇头,“我总得对我的病人负责,夕姑娘不说也无妨。”
慕小夕低下头,把玩着手里的小木雕娃娃,仿佛在踌躇。
“夕姑娘?”卞南泽轻唤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