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小夕回宫后的第二日,皇帝在华林园荷塘边对着清风爽月大摆家宴,包含未各自成婚的卞南泽与吕淑贞。
疏风郎朗,皎月迷离衬在繁星之间,灯笼下一片流光溢彩,众皇子们心情大好,看到大病初愈安然无恙的慕小夕心情亦是大好。
家宴是由皇帝坐镇上首,下首摆着一桌桌长桌的布局,有家室的一桌一户,无家室的按照年龄段合坐一处。
全场家宴里,唯独慕小夕与卞南泽此一桌最为诡异。
卞南泽一身玉树临风却坐在长桌的侧沿边,慕小夕则怡然自得坐在中间,一眼看去便是卞南泽受了冷落的模样,他却仍旧面含微笑,落落大方。
而与旁桌四皇子及四皇子妃亲密无间想比,所受的待遇真是天壤之别。
慕小夕一反旧态,已全无夏猎时那般主动笑脸相迎的态度,纷纷令皇子们僵着殷殷举杯之手尴尬了一脸,尴尬之余,便只有低头窃窃私语宫里传得如火如荼的两人间的传言。
皇帝饮了一杯酒后,大笑,“夕儿,怎的你与准驸马吵架吵得如此凶猛,连你皇兄们也不待见了?朕看你们怎的如此像一对前世冤家,人言‘不是冤家不叙头’,恰如你们二人。”
身旁的丁贵妃赞许地点头,含笑朝皇帝道:“都说真爱如火,妾身看着她们二人也是年轻气盛,愈是闹得如此沸沸扬扬,愈是爱得轰轰烈烈,往后两人处得深了也是一番鹣鲽情深。”
惹得皇帝又是爽朗大笑,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面色阴沉的萧昇及萧佑。
慕小夕脸色一阵青白,侧头冷冷瞥着不得不与自己坐离一丈外的卞南泽一眼,朝皇帝道:“父皇,夕儿才被册封未几何,还未曾与父皇享受足够长时间的父资之乐,便要嫁与他人,委实不甘。”
皇帝的妃子们及皇子们听完无不一愣,真替卞南泽难为情而尴尬起来。
因是家宴场合,皇帝听了也只笑着叹了几声,并未对慕小夕的埋怨而恼怒。
七皇子萧易道:“夕妹啊,卞太傅好歹也是刚把夕妹你从鬼门关拯救回来的,对你不是贴心得很嘛?莫要意气用事,忘恩负义……”
慕小夕掀起眼帘冷了他一眼,呛得萧易方饮入的酒辣入鼻子,咳喘不停,说了半句便只好打住了嘴。
萧佑和萧滢一桌,两人皆只是低头饮酒,时不时才抬头偶尔扫向慕小夕一桌。
卞南泽一番颜面被她践踏仍旧坐怀不乱,他站立起身,举杯朝皇帝及诸位皇子们一敬,“是南泽不是,惹公主恼怒了,南泽向陛下、娘娘们还有诸位皇子们赔罪了。”
慕小夕面色愈发难看,在场的皇宗家眷们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一个个都瞟来了指责的目光。
她悄悄瞪了卞南泽一眼,扫眼之际,却看到对面一双漆黑冷沉的眸子,她避开萧昇的凝视,低下头闷闷饮酒。
上首的皇帝仍旧大笑,“离成婚至少还有半年,也不必操之过急,夕儿秉性古怪,难得卞太傅一番善解人意循循善诱,如此大度才得是我大梁的准驸马啊。”
妃子们便立即应声附和纷纷夸赞了卞南泽一番。
随后皇帝面向慕小夕笑道:“夕儿既然责怨父皇未能抽出闲暇来陪你,那来日得闲父皇便独独与夕儿去赏一赏燕雀澜的桂花如何?”
方才还应声附和的妃子与皇子,顿时一惊,酸楚地低下头惊愕不已。
慕小夕一顿,眼眸间潋潋翻转了几番情绪,微微讶异间瞬时冷静下来,她抬眸嫣然一笑,“如此甚好!父皇可要说话算话!”
然而她的一番神色却被萧昇仔仔细细地收入眼中,相似的眸光顿时让他想起了若辉塔那夜她的行刺,不觉面色又暗了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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