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的行程很快便结束,虽然一路上慕小夕与卞南泽同坐一厢几乎是相对无言,也觉得此次回归京城的旅程太过短暂。
短暂到自己还不知该如何面对萧昇。
一行人已入京城边界,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致,慕小夕的恍惚混沌被迫拉回现实,心跳加剧,脑子里仍是乱成一团无法理清。
凉风灌入窗帘内,吹来慕小夕的一句冰冷的话语,“我记得,当初你曾说过,你能掩护我的身世,我想隐藏多深便是多深。原来,终归是你斗不过太子?还是,你出尔反尔了?”
卞南泽低着头笑,“我也记得,当初要你安分,你做你的公主,我做我的驸马,你因何要自作主张想要悔婚?还将不相关的人扯了进来?不过呢,我的确也有失算之处,便是太子竟然相中了雪言。所以如今,你我更是如同鱼水不相分离了。”
鱼水不相分离?
慕小夕勾起自嘲的讥笑,她怎会不知,自己身份的泄露,终是自己引火烧身而起。
怪只怪,自己太急切,弄巧成拙。
“不过,公主也不必担忧,太子想要封锁的消息,任凭是皇上也撬不出来,更遑论会将此秘密泄到灏王身上,只要太子不说,灏王绝不会知晓,除非太子消失。”
卞南泽镇定自若,即便如今已被萧佟生出戒备,他的笑容仍旧从容。
慕小夕挑眉,语气微凉,“我如今已如同板上肉,任人宰割。除了萧佟,怎知往后是否还会出现另一个如同太子一般的人,又拿我的身世来要挟我呢?”
“太子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公主的意思,莫非……”卞南泽笑笑,“还是公主以为,皇上可是早已知晓?”
慕小夕猛然一震,直直看向卞南泽带着些许揶揄的眸底,忽然觉得自己如同绷紧的弦,任人收拉,顿时气上心头,“事到如今,你还有心思耍我!”
萧炎若是知晓,自己怎可能还活着!
她正摸向腰际抽出无影针,忽见卞南泽已急速移动,如轻风一拂,便已坐到了她的身侧,一手箍紧她的双手,另一只手搂住了她贴向的他的胸怀。
她正想扭头叱喝他,却从卞南泽望着自己含笑的眼眸中,倒影出了窗帘外一闪而过的身影。
萧佟。
慕小夕一僵,立即不敢动弹,不知何时萧佟已下了马车,转由骑马,还状似无意地路过她们的车舆。
待到马蹄声走远,卞南泽才勾起了笑,“公主,稍安勿躁。”
他幽深的黑眸中笑意加深,直直看着慕小夕僵愣的脸,鼻息拂向她的面颊,“果然让太子知晓了,也并非全无益处。”
慕小夕顿时回过神,猛地推开卞南泽,紧握着拳头狠狠剜了卞南泽一眼,便撇过头望向窗外不再搭理他。
她确实无法对卞南泽怎样,即便是杀了他也无济于事,看更何况她还不是他的对手。
打不得,也气不过,便只好压下胸口滚涌的怒气,继续趴在窗沿吹着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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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京城越近,越闻得到覆了不知几层复杂的熟悉之感,以及飘忽而来的浓重的金陵都城气息。
将近日暮,不远处的农家屋舍升出袅袅青烟,正是各家各户都在准备着晚膳的时候。
窗外冷风卷着农舍青烟香味袭来,慕小夕闭着双眼,仿佛能感觉得到家家户户里夫妻一同烧火做饭的情景。
丈夫或是在小院里劈柴,或是在挑着水入到厨房;妻子或是在小院里一面看着丈夫劈柴一面摘菜,或是接过丈夫挑来的水桶淘米煮饭。
固然每家每户的一景一幕迥然不同,然而每人的面上皆是洋溢着归家的喜悦。
是了,归家。
慕小夕有家时,见不了自己几个家人;待她再归返家园时,发觉家人皆已不再。
上天便是如此“青睐”于她,给她这般有关于家人在她命数里的定义。
若是再寻一个家人呢?
她与萧昇从相遇到相识,再到浮浮沉沉的际遇,正当两人终是勇于敞开心扉,能坦言建立一个家园之时,慕小夕却只能选择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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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颠簸,将至建康宫城南门,马车停了下来。
慕小夕正趴在窗沿边望着窗外影影绰绰的光。
有侍卫跑到前一辆萧佟的马车禀报,不知何时萧佟又转上了马车。
“太子殿下,灏王在南城门迎候太子殿下。”
侍卫的声音很轻,却飘到了慕小夕的耳中。
她听到了前面的马车里传来了几个简单低沉的声音,随后便听到侍卫应声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