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多久以前,曾有一段时日,他每日都会来此雀香楼,也是这间二楼雅间,也是如此靠窗的位置,他每日静静地凝视着静立在楼下候着的人影。
便是那处位置,一个卖果糖的小摊旁,此前身为夕武身份的慕小夕每日皆陪同母妃来此雀香楼,而母妃唤她来此,却并未让她贴身守护,所以她每日一直候在果糖小摊的旁边。
犹记得她一身紫衣护卫着装,左肩附着青色剑形纹章,楚腰束发,腰间别着佩剑,清丽的眉眼因为她的一身着装变得明亮凌厉。
她每日皆是候在那处,静静执行她对母妃的护卫职责,她暴在日晒下不能动不能走,一双眼却时不时瞟到身旁的果糖小摊上,凌厉的眼神中在那一刻充满着向往,仿若一个孩童对果糖的向往。
只有那时,她的眼神才会卸去武卫的凌厉,变得澄明,但一旦自己靠近她,她的眼神便立即又会变成冷冰。
那时,终得一次见面,她对他说:她初出在灏王府护着他,皆是受梦所托,她曾经对他的心,都是假的……
身为寺尼乃至尼师之时,她对他的好,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身为宫廷一等武卫之时,她拿着冰冷的面纱掩盖着她的内心;
身为梁国公主之后,她的高高在上的公主身份却仍是逃不脱被人利用。
母妃,父皇,卞南泽,如今是大哥!
眼下,时过境迁,幻影仿如昨,记忆中还是那张脸,魂却非。
此时的她已不是慕小夕,见不得,碰不得,若她嫁去了魏国,自己连想,也不得!
她的一切遭故,皆因为自己!!
不知不觉,发觉只不过几回缓慢冗长的呼吸间,萧昇又饮光了一壶酒。
“宋朋,再去唤几壶酒来!”
萧昇不耐地弹开手中不知何时空了的酒罐,却见宋朋满面沮丧飘了过来,语气却是轻快,“王爷,店掌柜方才告知,今日楼下爆棚满座,存在酒仓的酒今日皆已取光,再无多余的酒了,下一批酒还得等至少三个时辰方能赶来。”
宋朋扫了眼萧昇面前堆砌满桌的空酒罐,一脸苦笑,却是故作无奈的语气。
萧昇瞪了他一眼,也许是满含醉意的眼神削弱了大半的杀伤力,宋朋瞧见了却也不畏,面上仍旧堆着讪笑。
“滚!你不去叫酒,本王亲自去!”
萧昇看着宋朋一脸刁钻的讪笑头脑便一炸,忍住了甩他一掌的冲动,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便往雅间门外走去。
“王爷……”
萧昇一出到门口脚步便停了住,倒不是被身后的宋朋叫住的,而是听到了隔壁间一声惊呼。
“什么!竟是当朝太子?”
此次萧昇与宋朋出府皆换了素色的衣衫,并未大张旗鼓以王爷的名义包场,故而他们周围的厢房亦是满客。
也正如此,他们主仆二人前来未曾有人注意过他,所以隔壁间在谈论的事情也未曾估计到他们的隔壁坐着一位王爷。
萧昇原本摇晃的身子顿时一稳,退了两步走回房内,掩上门,朝墙壁踱了过去,将耳朵贴在并不算隔音的墙壁上。
一个熟悉的男声起,“莫要声张出去,如今我已非朝官,能留下命便已不错了。”
此声音萧昇是认得的,正是吕尚书,此前因为即将迎娶吕淑贞而与吕尚书打过几次照面,让他将身为道姑的吕淑贞收为幼女,博个身份进入母妃操办的香月宴,做为自己的“妃子”候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