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捏紧拳头，往木地板猛地一捶，然而木地板只微微凹陷了一个小坑，屋顶却传来了剧烈的噼里啪啦的断裂声。

明明他捶的是地面。

萧昇无暇探究断裂声的出处，压抑着浓沉的懊悔，低沉问道：“何时可以作法？”

启灵低下眉眼，“午时正，启灵昨夜已在梵云塔备好祭台，只待灏王及臻王献出禅符。”

萧昇怔了许久，缓慢地站起身，静静离开禅房，直到出了禅房门外，他才发现了躺在地上横七竖八的藤蔓断枝，正是方才那些断裂声响的出处。

萧昇踏过那些逐渐枯毁的断枝，身子如同被狂风暴雨的肆虐地洗涤而过，只剩一缕游魂一般缓缓地踱向井陌阁。

他来到井陌阁时，恰好碰到了坐着轮椅出来的萧佑。

萧佑望着仿若刚从地狱间爬出来的萧昇，以及他落寞颓唐了的脸，拧着眉，“你又来此处作甚？”

萧昇无力地抬眼迎向萧佑，声音晦涩，“八弟，可否借一步说话？”

－

正午，梵钟再度敲响，不停歇。

整座灵隐寺笼着肃杀般的气氛，天际边浓云翻涌。

梵云塔内，祭台周围仍是摆满了小烛台阵列，摇曳的火苗泛着幽冷的点点星光。

一圈寺僧围在塔内，双目紧闭，双手合十，嘴里不停的念着嗡鸣的经声。

祭台上，已看不出是慕小夕气韵亦或是楚雪言气韵的双魂女子盘坐当中，启灵坐在她的对面正对着她运气。

萧昇及萧佑两人分别坐在祭台两端，紧绷着面容，目光死死锁定在双魂女子苍白的面上。

从未在人前现身的若雯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祭台上，未曾发出一言，只走到萧昇及萧佑面前伸手取禅符。

萧昇及萧佑两人虽觉得若雯古怪，却皆默契地并未多问一句，将禅符交到她的手上。

若雯将禅符放在手上一搓，立即现出了琥珀上的一个小口子，她从脖颈上的阴阳玉坠处取出细针，取萧昇及萧佑各自的血滴进了琥珀的小口子里，禅符立即闪着幽红的血光。

随后她又取了双魂女子一滴血，滴进了阴阳玉坠里。

待阴阳玉坠也泛出了耀眼的血光之后，若雯走到在双魂女子的身后，双手摊至胸前运气，两枚禅符便悬在了她的胸前，渐渐隐匿在了显现出来的光华烟幕当中。

若雯无神的双眼此时映满了迷蒙的雾光。

萧昇及萧佑睁大着眼看着烟幕上流光飞过，他们惊奇地看到了慕小夕及楚雪言自小到大逐渐成长的面庞。

一左一右。

有襁褓时的鲜灵稚嫩，髫年时的天真纯澈，豆蔻时的粉雕玉琢，及笄时的夭夭灼华。

两个人明明是有着截然不同的容貌，却在不同时段突然间现出了一刹那神似的气韵，且额际都曾现出若隐若现的鸢蝶花。

仿佛冥冥之中，两个人曾多次被命运交叠。

直到突生的一场大火，原本是左右相持的两人，忽然在妖艳的火花旋扭之下，将两人的脸重叠到了一起，逐渐地缩小，连同光华及烟幕，瞬间融进了剔透晶莹的琥珀当中。

萧昇及萧佑两人一直睁大眼，屏息盯着眼前的流光。

仿佛终于能给他们解惑双魂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