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班子,杂耍班子,舞姬乐师,你想要的,我都可以请来宫里。”
“……我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她望着月空,叹了口气。
“……因我对你早以不是兄妹之情。”他偏头,去望她仰着的侧脸,比较娇俏,仿如精灵,“珑儿,我——”
“是你将我推走的。是你亲自把我送回姜府的。”她辞色平静,出言提醒。
“那是王兄彼时——”
“难道不是因为我撞见你与殷实菅在紫霄宫见面?”她长舒了口气,“你疼我,宠我。却不信我。”
梁以安被她直言拆穿心事,心下一虚,竟没了辩解。
“以安哥哥。”她始终姿态惬意地躺着,眼睛看着空中皓月,仿佛那才是她的以安哥哥,“你护我三年,于我有恩。所以我知你心里早有筹谋,却从未对任何人说起。可你呢,你躲在后面,等到最后一刻。名望,权利,德行,不费一兵一卒尽收囊中。”言及于此,她自嘲一笑,“我为还你恩情,几次看见着邝毓涉险。说了你那么多,自己也不过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罢了。仗着邝毓情义,肆意妄为。”
“我可以补偿你。余生漫漫,珑儿,我不介意花更多的三年,让你看到我对你的心意。”
“我杀人了。”
梁以安眼皮一跳。
“在你在幕后躲着,只手运筹帷幄的时候,”她再次重复,“我杀人了。亲手拿刀杀的。”半晌才撇过头来,直视梁以安,那目光看得人发怵,林间的幼鹿霎时成了幽幽恶灵一般,教梁以安心底一凉,“我变成这样。你觉得我们还能回得去吗?”
她是在怪他。但凡他早些出手,但凡他没有这般机关算尽利用遣云山庄和自己,她都不至于要亲自动手杀人。
梁以安想起她在紫霄宫时,给宫人包扎,给小动物治病,给自己熬药、推拿,风寒的时候寸步不离得守夜照顾。她曾说过,这些事都不辛苦,她这双手就是拿来救人才对的。
“我不知道会这样……”他算的都是大局,何曾顾过她那些细节?
“我喜欢过你。可当你把我送回去的那一刻,我便不能再喜欢了。我也敬过你。可当我满手鲜血的时候,我便无法再敬了。以安哥哥,如今,我不欠你了。”
她辞色冰冷,却非常坚定。
梁以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你不欠我。但我还欠着你。”他起身将葡萄果盘放回案上,“我会以霖国王妃的待遇保你往后雍容,”他顿了顿,视线移至她腹上,“你的第一个孩子,我也会视如己出。”
姜玲珑果然双手捂腹,眉头一皱,抬头盯他,“你怎么知道。”
“你忘了是谁同邝毓里应外合,在乱葬岗救的你?区区一个医官,又岂会诊得你蛊毒已解,让我知道?”他看着姜玲珑的眼神温和不改,却让人心中发凉,“不过是那医官诊出了你的喜脉罢了。”
言尽于此,他甩袖欲走,“你且好生修养,待我明日登基,给你富贵荣华。”
姜玲珑看着他的背影,从未觉得梁以安如此可怖,只觉心中焦虑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