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之书，或者说化身而成的允，冲林子月友好地伸出手，但是林子月没有接，只是用带着点质疑的眼光盯着他的脸，甚至都没有多看他的手一眼。

这让允显得有些僵硬，只好自找没趣地收回了手，冲林子月道：“我以为你会很高兴见到我，应该很光荣或者说很欣慰——”

“没有必要。人类的社交辞令对你来说是无用的，而我跟你本来就关系不好，难道说你是想修复我们现在彼此之间的敌意？”林子月注意到允的嘴唇动了动，但是她赶在他开口之前说道：“不要急于否认我的话，我知道你恨不得我死在V手上，那可不是个意外。”

“嗯，这样说也没错啦……”允的声音没有播报之前系统音那样的冰冷，此时有些干哑的稚嫩嗓音，让他语气变失落的时候跟撒娇一样。

不过林子月看得很清楚，他除了外貌和些许思维方式，没有哪里真的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命运之书的化身可能天真？别搞笑了，那可是看守着六界命运的存在，即使心智不全，也远非常人能比的。

林子月可不会松懈，她太清楚这家伙的能耐了，这可是能指引她送回过去参与历史片段的存在。

允转动着眼睛，似乎在试图找些能打动林子月的话：“这又不能怪我呀！毕竟我又拦不住V要做的事情，反正你也没受到损失——”

林子月的眼角跳了下：“你是因为看中我的潜力，所以想临时更改针对的目标……是吧？”

出乎意料，允居然真得点点头，用一种小奶狗般的可怜神情望向林子月：“因为怎么看让你成为监察使都比让V天天想着祸害六界划算啊！不管是于情于理来说，你才是最适合这个位置的人！”

他说得倒是斩钉截铁，但林子月只觉得头痛，她瞥了一眼从对话开始就默不作声的草莓：“你到底在做什么打算？”

草莓耸耸肩：“你们的事情，你们当然得自己谈。”

见林子月神色依旧不变，允似乎有些着急了，突然从坐着的床边站了起来，走到林子月身前。明明允比自己矮了半个身子，但是现在林子月坐着，他站着，刚刚好就比林子月的视线高了那么一点，用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她。

允露出了小狼狗般的凶狠狰狞：“是我在跟你说话！你不可以逃避我！”

“你这样的个头，真的没有什么威慑力。”林子月突然好笑地伸手，揉乱了允的头发。

允挣扎着扒开她的手，就像是一个因为被摸头觉得长不高的小孩子一样，气嘟嘟地喊起来：“我告诉你！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没有人能夺走我的六界！没有人能控制我！没有人——”

林子月的手指突然点在了允的前额上：“你确定吗？”

她笑吟吟的声音，却突然让允感到了一抹不安，他的怒吼戛然而止。

林子月眼睛眯了起来：“果然如我所料，你的能力其实很不完全甚至不稳定，这才导致你充满孩童般的情绪化。”

允却笑了起来，阳光般灿烂的双眼似乎在发光：“不稳定的只有我这种分页而已。我确实没办法看清你们这些该死类神的命运，但你以为类神都是怎么消失的？”

草莓瞪着允，一把将他扯回来，按着他坐回自己身边：“你废话不要太多，命运之书给我警告了。”

允撅着嘴，重新对林子月开口的时候，他语气倒是温柔了很多：“我是真心请你成为我的同盟啊，我可以用一界众生来发誓，绝对不会——”

之前不论允说什么胡话都没剧烈反应的林子月，突然手上一亮浮现出月杖，而且在她掌心里，细剑已经是微微出鞘的状态，足以说明她的怒气被点燃了。

允打住了话头，轻声道：“是我冲动了，刚才那句话你就当童言无心嘛。你躲过V的追杀也不容易呀？更别说你走到今天多么辛苦，我当然都知道，我才是一直一直陪着你的人。就连C都无法陪着你，但是我一直都在，我看着你受的苦，看到你被他扭曲的人生，更看到旁人都无法理解的苦楚……”

允的表情极其诚恳：“我知道你最美好的时光，我也知道你内心最浓郁挣扎的黑影，即使这样，我也不能取信于你吗？”

林子月依然沉默着，不过刚才漂浮在眉目间的冷冽杀意不见了，月杖也化成淡淡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允抛出了自己的橄榄枝：“我可以帮助你成为监察使，我允你六界特权成为唯一的守望者，你只需帮我除掉V。这样的交易是划算的，毕竟V现在一心要除掉你，他也是你的敌……”

一道清冽似水、坚定胜钢的剑光划过，将整间船舱砍成了两半。

但林子月什么动作都没有，只是静静坐在简陋的床边，仿佛那道来自杖里剑的光芒与她无关。

海水疯狂地涌进来，瞬间将这里灌满，草莓艳丽的红发在接触到海水的瞬间，整个人便化为白色的泡沫。

允还在对面，毫无影响地坐在床边，他的叹息声毫无阻碍地飘在海水中：“你是怎么察觉的？”

林子月也平静地坐着，任由海水淹没了自己，那种冰凉而咸涩的味道环绕着她，她只是抬了抬眼睛，船舱里的海水就莫名顺着那船舱的缺口褪去了。

仿佛时光倒流一样。

林子月没有回答允的问题，而是缓缓吐出四个字：“贪婪，对吧？”

随着这一声话语落下，允的身体开始破碎，跟那些海水一样往船舱外面流淌褪去。

但是他的声音仍然在船舱里飘荡，与刚才的灵动不同，这一次带着冰冷且机械化的平静：“但是与试炼无关，我的提议也是真心的，还请你认真考虑一下。”

林子月看着船舱里那道渐渐合拢的缝隙，喃喃自语：“监察使吗……”

确实只是差一点就让我动心了。

但是你无法窥视我的想法，所以你不知道，我从来都不认为V必定是我的敌人。

毕竟你也是我的敌人。

有句老话说得很好，敌人的敌人，自然是可以利用的“朋友”啊。

林子月安静地望向窗外，海水只是一次次拍打着舷窗，就产生一种莫名让人内心平静的魅力。

草莓推门而入，冲她高傲地挑挑眉：“你解决事情的方法倒是很直接，以前见面没觉得你是这么暴力的人啊？”

林子月温和地回应着她：“毕竟以前的我比现在单纯很多，那样的我解决事情的观念当然也不太一样。”

草莓伸手摸了摸刚才被斩断的缝隙：“那你尽管猜猜，现在这里又是真实还是试炼之境呢？”

“早在我们刚落到船上，孟离从船舱走出来的那瞬间，应该就开始了吧？如果轩辕彦在附近的话，那其实就是七宗罪集齐的那一刻，而允或者说命运之书，一直都藏在你身边，所以你们才能直接将我卷入到这场试炼里……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