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灵儿这个胡字说出声来,胡姨便兀自走开了。
灵儿径直地慢慢起身把画册放入小火炉中,火苗瞬间蹿上画册覆盖了整个画像,她微微叹了口气,转身去扶孙姑姑,“姑姑,灵儿对不起您的教导之恩,害您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孙姑姑唇角含笑微微摇了摇头,只用温暖而细嫩的手覆在灵儿的手上,让人如沐春风的触感足以驱散灵儿心中的孤独,
“灵儿小姐,希望你也能体谅胡姨苦心,她本可以收了钱就躲个清闲,不管你们这些人的死活,她的责备她的担心正是对你们的看中,她打心眼里希望送进宫去多少姑娘,到了二十五岁就出来多少姑娘啊。”
“灵儿心里明白…”
“灵儿小姐,那边已经在安排去兹的轿子了,快去吧,待你二十五岁出宫,发发善心来看看我这老婆子也就阿弥陀佛了…”
灵儿松来孙姑姑的手,对着她盈盈拜下行了个大礼,“灵儿拜别孙姑姑。”
灵儿心里明镜似的清楚,孙姑姑真真是个外冷内热的好人,她表面上不想同自己有任何瓜葛,内心却时时刻刻惦记着自己,总想着让自己能记住记牢,从而能多一份活着的胜算。
自己在右相府时,右相府嫡夫人待自己总不是那么亲热,除了逢节晨昏定省的请安外她都很少见到那位高贵的右相夫人,如今孙姑姑多日的相伴,正是让灵儿切身地感受到了恰如母亲一般的温暖。
“徽州县丞赵平启之女,赵灵儿…”
尖细而一丝不苟的声音,来带领仕家宫女入宫的竟是圣朝宫内的内监。
凤平宫内就从未用过内监,只有少量的内侍,虽是灵儿第一次见到圣国内监,也不敢抬头看,只照着礼仪从人群中走出,行了大礼,走入轿子中。
轿子的门帘垂下后,灵儿就抬眼看了看轿子的内饰,考究的布料把轿子的木架包得一丝不漏,只有一边座椅,想必是因为坐的人的是宫女,所以并没有垫桌和茶具,座位上垫着厚厚的棉絮,看起来十分适合长途跋涉,小而精致。
相对封闭的空间让灵儿觉得自在了许多,外面的内监还在扯着嗓子照着名单一个一个领人,生怕漏掉了谁,现在她壮着胆子把小窗帘拉开一条缝,等待着的宫女排着长长的队伍,这可比在屋内受训的人多多了。
大约如同孙姑姑所说,附近郡县的仕家女子都要汇集在这里习礼,而后再一同入宫。
灵儿冷眼瞧着这些一板一眼,除了外貌有所不同以外,几乎是同一个模子印刻出来的,这时胡姨他们已经悄然地把院里出来的人和其他真正的宫女混在了一起。
那么这其中真正的仕家小姐才真够可怜,可怜他们父亲的官职不高,又不甚有门路,虽让她们顺理成章地当了十几年小姐,但他们始终躲不过这入宫为宫女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