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天时,梁贞醒了过来,她借着月光打量了屋里没人,便悄悄下床。
她听说过,每到七夕时,牛郎织女便要在鹊桥相会,凡人是看不见的,不过站在葡萄藤下能听见织女牛郎说的悄悄话。她最是喜欢牛郎织女的故事,当然想去藤下偷听一番,因此入睡前,梁贞故意多喝了几碗茶,好能及时醒来。
她披了外衣出门,本想遇见看门的小厮,就谎称是出恭。可出了庭院才发觉不对,莫说回廊里没个值守的人,连院子里的石灯笼都是灭的。
梁贞眉心微皱,手不经意间抚上柱子,却觉得湿湿黏黏,她心中叫疑,拿了帕子擦去才发现黑乎乎的,忍不住小声嘟囔:“这是……难道是,血?”
浑身打了个激灵,浅留的那点困意顿时消去,她慌张地望了望四周,将外衣好好穿上,沿着回廊朝父亲母亲的主房走去。
行到拐角处才发现,好几个小厮倒在角落旁,地上黑乎乎的流了一片。
“阿宝,发生什么事了?”梁贞推了推倒在地上的小厮,看到他的嘴唇微动。
“小姐,杀手,好多杀手,老爷他们……危,危险。”他没折腾几句,便没了声。
少女轻咬唇,不知道今夜梁府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是被仇家寻仇,父亲做官向来清正,又是哪来的仇家,心里担心父亲母亲的安危,便撞着胆子,踮着脚尖小心翼翼朝主屋走去。
……
偌大的梁府一夜间被屠得干净。
数十几个黑衣人立在书房外把守,他们手持钢刀,目光冷冽。
“梁大人,真是好毅力,赖某陪您喝茶到现在了,您还是一个字都不肯跟我说。”赖某只手托腮,眼神慵懒,身穿艳色的锦衣,与今夜屠杀全府的作为半点都不相符。
梁仁叙连瞧都不瞧他一眼,今夜看过夫人带回来的纸条,他便知金甲城要有动静,他花了不到两年的时间,才查出一份完整的名单。
若不是蛰伏在青柳县,避开金甲城里的耳目,这件事也不会做得如此顺遂。
可如今这名单,万万是不可交到此等贼子手中。
赖某敲着桌沿,替自己辩解:“我们伏蝎吧,确实俗,只认钱。因此,梁老爷这单生意,我是早就接下的。不过,他们没想买梁老爷的命,呵!”
梁仁叙坐姿一动不动,仿若什么都没听到,黑衣人将杀手全留在书房外,他不知夫人如今是否安然无恙,只想将计就计再拖延此贼子一时半刻。
梁仁叙的无视并未惹怒赖某,他不在意的笑了笑,起身拂了拂身上看不见的尘,略带遗憾开口:“既然梁大人这么厌恶在下,我便去找梁夫人谈谈吧,素闻夫人惠质娴静,正好一见。”
“你敢!”被激怒的梁仁叙猛然一立,目光迸射出前未有过的凶光。
“赖某自是不愿惹您生气……”他目光微暗,语调阴凉,“若是你肯交出名单,我也可省了这趟麻烦。”
梁老爷嘴唇一动,道:“不知阁下收了多少银两,买老夫性命?”
赖某摸着下巴,似在回忆,缓缓道:“也就五盒珍稀珠宝,一颗便价值连城。梁大人不知,做我这行的,是最会鉴别这种东西了。”
梁老爷冷哼一声。
赖某又道:“莫不是梁大人,也要送我几箱珠宝,好让我无功而返?”
梁老爷听出他话语中的讽刺,未作答复。
“恐怕是把整个梁府掀了,也凑不出半盒珠宝。”
梁老爷闭目,叹息道:“阁下今日若做成这单生意,来日定后患无穷。”
赖某轻笑一声,道:“大人,我若有这个头脑瞻前顾后,哪里还用靠杀人混饭吃?”
“……”
“大人拖得时间也够长了,还是快点说出名单的下落,我也好满载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