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生内心挣扎,开口:“我乃六坛坛主!”
白虎目光微滞,点头道:“不错,坛主确实可以命令本派弟子。”
雨生眼里划过愧疚。
“虽然我已不是坛主,只是被放任在山上的弟子。但,亦知丐帮百事,皆以三位长老为尊!更何况他是我师父,抱歉了雨生!”
白虎侧头看应织初一眼,声音缓和,“姑娘请吧。”在经过雨生时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心。
雨生望着二人离去背影,双拳攥紧。
偌大的厅堂,只剩下他二人。
石柱上悬挂的幡布,亦是丐帮二字。
屋内布局简易,陈设物什古朴洁净。
坐上的老者,年岁花甲,面容沧桑,可眼里笃定的光芒却不容小觑。
“阁下可是梁小姐?”
威声一呵,震响堂内。
梁贞点头,起身行礼。
金长老敛下眼中的欣赏,直奔主题。
“令尊为人,清正廉洁,乃是我俞国少有名臣,可惜……”他话语一闭,等着少女反应。
梁贞嘴角微抿,只静静听着。
“幸而梁大人遗孤尚在人间,也算是苍天有眼。梁小姐,梁大人临去时,可有什么心愿未了?”
话含暗刺,一针刺破所有伪装。
见女子无反应,金长老目光一转,道:“令尊之名,老夫敬仰已久。奈何年岁已高,丐帮势弱单薄,无法替之报仇雪恨。不过,若是有什么麻烦遗物,还是可以代为保管。”
若不是口不能语,应织初真的要轻笑两声。
这般说辞,倒也是冠冕堂皇。
可是,长老说得亦是没错。
梁家之血仇,本就与她一人有关。
她摇摇头,以作回答。
金长老阅尽天下,自是知其中何意,他叹息一声,“我丐帮子弟虽遍布天下,但终究是一盘散沙,如今山上留下的人,也不过是一些负伤不能重用的弟子们,梁小姐若愿意,也可留在这里。”
梁贞抬眸,直视着金长老的目光,片刻后蹲身行礼。
谢过。
她在心里小声言语,便转身离开已示拒绝。
“梁小姐!不管你在心里怎么想我,老夫都不介意。我只不过是那群孩子的后盾……我在黎山守着,只是为了让那些鸟儿有个归巢。”
空静的屋内,只剩下金长老一人,他长吁一口气,疲累地靠向椅座。
他知道等待这个孤女的将会是危险重重,可他不能留她。
梁府家灭那年,皇帝大怒,亲调了暗卫彻查此事,闹得满城风雨收拦不住,最后还是被太后生生压了下来。
谁能想到,一向仁孝有礼的皇帝与太后发生争执,冷之月余,闹得满朝人心惶惶。
自此之后,梁家一事成了大臣口中忌谈。
为梁家出头,便是挑起皇帝太后之嫌隙。
谁敢?
碎碎暖光贴在她小脸上,她抬步下阶,未有迟疑。
十三岁那年,她一舞扬名,却遭父亲打折了藤条,窝在床上数月,满城小姐笑她不受宠爱。
少时岁月,母亲带她出城礼佛,她当着众人唯唯诺诺,亦被贵族千金在背后取笑。
可是,她从未在意过。
因她是梁贞,摔疼了也要爬树,只为惹那女人多看一眼。
烫破手皮也要学做菜,只为偷偷为她做一次。
不顾礼节与男学子来往,只为讨来名家字帖,苦练之后在她面前一现绝技。
她最绝之技便是舞,可从未在那人面前跳过一次。
没有世人知道,她爱她呀。
那个叫不得娘亲,只能尊主母的女人。
那个暗里关心她,不敢让她知道的女人。
那个出身名门,举手投足间贵气十足,却生生容下她这粒沙的女人。
她们都以为她怕她,惧她,恨她。
可只有她知……
她细颈微抬,手指覆上双眼,濡意的潮湿滑过指缝。
她乖巧多年,只为在那人膝下承欢,可人已经不在,世上已无人能拦她,做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