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刻力尚浅,却谨正而出。
她便能想象出那个画面,当时远在青柳县的梁大人心知大难降临,无力分心时仍庄正刻下这八字。
秋水无音,万花夺艳。
此语清媚俗雅,均占全了。
可从梁大人口里道出来了,于她而言,是一种自豪的肯定。
“这哨子的原来主人,你可知是谁?”绿姝轻问。
“姐姐说过,是爹爹的,难道这原不是爹爹的东西?”
“这玉哨子,是新帝送给梁大人的。”
“那你们七人,岂不是亦听新帝差遣?”
绿姝摇头,眉眼染上暖色,“梁大人虽然利用我七人做事,但还是留了余地。新帝送他玉哨做信物,我只知此物贵重,却不知其中深意。而我七人只与梁大人单线联系,因此新帝知我们存在,却不知我们真实身份。”
“爹爹此举,恐是料到东窗事发后,他无力保住你们,才留这一手吧。”
“不错,戚太后垂帘听政,新帝掌无大权,虚坐龙位,自然对异党心有忌惮,势必要将之慢慢清除,以正朝纲。而朝中大臣,多是两朝元老,在这群老狐狸中找出真正的异党,无异于大海捞针。”
“嗯,当今大臣,不是护国宰相,便是功臣王侯,若他们当中真有异心,皇帝龙位怎能坐的安稳?”应织初轻语。
绿姝赞许地看少女一眼,眉眼仍浓愁惨雾。
“你既知此事严重,便不要再追问名单之事。”
“不,姐姐错了。”应织初抬起下巴,眸光坚定,“正是为此,我一定要找回名单下落。”
绿姝呼吸微措,轻嗔道:“这是什么话?你可知为何这名单引来梁家杀身之祸么?四年前,俞都贵族间散开传闻,说新帝厌烦太后,密重臣追查朝中异党身份,一行揭发,便株连九族,铲除而快!此流言一出,人心惶惶,整个金甲城都陷入绝境漩涡,哪里还有人能独善其身?”
应织初明眸清光,“姐姐之意是,引我梁家之祸的幕后真凶,是那些世家贵族?”
绿姝微颌眼眸,等同默认。
“他们不想被株连,便只好先拿我梁家开刀?”少女轻呵着,面色却淡若柔水,仿若质问不是从口中说出,是从心底呵哮而出。
而后她似想到什么,嗓音微尖,“戚家是不是也是异党之一?!”
绿姝亦是一惊,摇头否定。
“戚家并没有参与站队。”
应织初却是不信,“怎么会没有,若戚太后真行某举,他们是最直接的得益人。”
绿姝望着少女脸上焦色,轻问,“你真要查名单么?”
“要!”一字利落。
“若名单未在你这里,便是在幕后真凶手里,我自然要查!他们为着一份功利,陷忠臣全家于死路,难道他们不该死么?我不光要查到名单下落,我还要将它交给皇上,只有这样,爹爹九泉之下才能安息。”
语气中的腔愤,含着一丝捉摸不到的委屈。
见少女执意孤行,绿姝眉眼微变,手指拢进袖兜,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交予应织初。
“若你真要查,此物或许能帮到你。”
“这是什么?”她手指翻开册子,便见密麻小字。
字迹有些灰淡,册子也有些卷边,应该是放了好几年。
翻开里面两章,应织初眼眸瞪得更大。
绿姝解释道:“这里面记录的是当今朝中重臣的喜好习惯,丑闻秘事,把柄罪证,是我七人这些年搜集下来的。我与那六位女子被梁大人安插在不同家族中,以不同身份常年蛰伏。因我音容稍微出众,便送我去了秋水阁,那是看起来只是一座普通琴阁,背地里却是贵族们相互交换不为人知情报的场所。”
“怪不得,六品以下官员不得入秋水阁,原来真的暗有门道。”应织初将册子捏在手中,幽幽道。
绿姝轻抚她的手背,“贞儿,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了。如今我嫁入戚府,被束了手脚,武功也低弱不堪。你若真要做成此事,便更该小心翼翼才是,你明白么?”
“姐姐之意,我明白。我一日在戚家,绝不会轻易与人为敌。”
“我之所以说戚家并没有站队,是因为这册子根本没有戚家记录,我七人能查范围毕竟有限。四年前,我誊抄了一份册子交给梁大人,若他真查出一份名单,那些人物说不准会在册子上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