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嗝!”一大臣打了个饱嗝,略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
戚楚威只微微颔首,执起茶杯浅饮两口。
大臣们听闻此言,亦心中有数,虽来时有一肚子的犀利言辞,但架不住腹中饥饿,想说的话和着那一桌的美酒佳肴齐齐入腹。
如今心里话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再加上吃人嘴软,又享了戚府的午茶点心,只能厚着脸皮一个个挺着大肚离开。
“老爷,这是怎么回事?”葛叔待众人走后,亦扶着戚楚威起身。
戚国舅舍了葛叔的搀扶,刚才在宴上他滴酒未沾,因而并未浑醉。
浑浊双眼闪出利光,沉声道:“你去叫凉争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二公子,二公子他一早就出门了。”葛叔道。
“那你便去找他,银鞭阁,贪香楼,九知味,那些他能去的地方,你都去寻个遍。”戚楚威坚持道。
葛叔见他严肃面色,多嘴问道:“老爷,可是二公子出了什么事?”
“嗯,凉争性情乖戾,行事又太过张扬,若我不在旁提点一二,他恐要惹出祸事。你看着今日来的这些大臣们,一个个比老狐狸还要奸诈。”
戚楚威长叹一声,背着手先行走下石阶。
葛叔跟在他身后,朝着院内凉亭走去。
戚楚威在亭中坐好,葛叔站立在侧,半响后沉吟出声。
“听老爷这么说,他们想将自家女儿许给二公子,是不安好心了?”
“哼,你以为呢?”戚楚威捋着胡须,嘲笑道,“他们一个个的,既害怕戚家权势压天,又害怕我戚家与某位朝中重臣扯上关联。是而,可群起孤立我戚家,亦不可眼见他们中有人捷足先登了我戚家这座扶云梯。”
“老爷之意是,他们既惧怕二公子,又想着为自己家族拉拢二公子?”
戚楚威这才点头,眉眼间的傲气藏匿不住,“你以为俞都那些贵族子弟为何成日里围着凉争转,还不是得了各自老'子的吩咐,在朝堂上一个个铁面无私大义凛然,私底下贪污受'贿唯利是图,哼,他们可是首当其冲!”
“呵呵,老爷所言极是。”葛叔亦笑道。
戚楚威冷哼一声,道:“若说俞都演戏最好的,从不是那些出名的唱戏班子,而是他们这群花钱都请不到的老家伙们,有谁不想着为子孙出谋划策,求一棵常荫大树?可惜凉云不成气候,不然我断不会如此为难凉争,让他一个无根无源的孩子为了我戚家如此出生入死,唉,你去寻他吧!”
“是。”葛叔应道,转身朝庭院外跑去。
虽是上了年纪,腿脚还是利利索索。
戚楚威望着亭后的凉石绿植,心里却是空落。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此事隐隐有些不对劲。
却一时又说不出什么……
戚家这些年行走在刀尖之上,他从未怕过,亦能挺直腰背面对黎民百姓。
可唯有凉争这个孩子,是他不能放心下的。
“我又怎不知这孩子对那孩子的心意,可是他们二人无缘,若凉争能够早日放下,他前途必是直上青云。”
戚楚威微微阖眸,又将此事前后盘算一番,突然间觉得他说漏了一点。
不止贪香楼和九知味是戚凉争常去的地方。
还有一处地方,被他遗忘了。
……
暮色四合,天色渐昏渐暗。
六文巷的街道内,稀稀落落走着几个衣着破烂的行人。
一排的店面早齐齐关了门,各自归家休息。
他们这里挂着牌子做生意,只为了打发闲散时光罢了,不然指望那些不成气候的顾客,又能填得几分温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