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我心里现在很没底……”

对于曾经的所作所为，萧暝风说不上后悔，但历经数百年，他也没见有多舒心，眼下，他想到自己对凤白生出的莫名敬畏，及确定百里墨殇就是皓月大帝，就是他昔日背弃过的知己，他的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越天扬静默，就听到萧暝风又道，“就我所知，传说中有位远古上神玥璃，她是咱们这个世界的创世神，冰心诀和破冰诀是她所使用的法诀，现如今，那女子竟然也会用那两个法诀，要说这只是巧合……我不信。”

“传说毕竟是传说，或许真得只是巧合。”越天扬道。

萧暝风皱了皱眉，道，“真是巧合么？扬，你不觉得我们和她之间的关系很密切么？”脸色微变，越天扬看向他的侧颜，“那你想怎样？”

错已铸成，若他是那人，势必会找当初背弃自己，将自己逼至绝境，不得不选择自爆来维持最后一点尊严和骄傲的仇人。

对，就是仇人。

曾经的知己好友，一场变故后，成为背叛朋友，逼朋友死的仇人！数百年过去，原以为日子就这么平淡地一天天掀过，熟料，那人竟重生了……

他创建天云宗，目的再明显不过——复仇！再结合他南域之主的身份，这天耀只怕，不，是肯定，这天耀肯定会在未来某天起滔天风浪。

“除掉他！我们除掉他，趁他尚没有能力对付我们的时候除掉他！”萧暝风身上骤然间杀意外散，目中神光狠决而冰冷，“现在除掉他对我们来说很容易。”

越天扬笑了，笑声透着说不出的意味，他道，“你我虽是武帝，但数百年来，你我进阶到八阶就再难突破，而他的修为境界，你可有确定出到哪个境界？”

不等萧暝风说话，他续道，“我是看不出的，一个八阶武帝强者竟看不出他人的修为境界，你说这意味着什么？还有，他身边的那个丫头让我们心生敬畏，看到我们对他出手，你说她会坐视不理么？”

萧暝风捏紧拳头，半晌，他松开，眸色怅惘，幽幽道，“难道你我的命数到了……”

“顺其自然吧，他要索命，给他便是，这是我们欠他的，你说呢？”

越天扬长叹口气，眸光从萧暝风身上挪离，望向前方又道，“好在他对淼淼尚且可以，应该不会把对我的仇恨迁怒到淼淼身上。”

“你还有淼淼，我却……”萧暝风说着，眼底闪过一抹痛色，到嘴边的话随之咽回喉中。

越天扬怔了怔，旋即安慰，“父子情分不是说断就能断的，数百年来你们父子间虽没有联系，但说到底他是你生的，体内留着你的血，只要你真心和那孩子修复父子关系，我相信他会原谅你的。”

“不，他不会。”萧暝风眼里的痛色越发浓郁，“他的母亲因我郁郁而终，他爱护备至的妹妹也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逝去，我……我算什么父亲？给了他们生命，却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他……恨我……想要他的原谅，根本就没有可能。”

稍顿了下，他语带伤感和失落又道，“听说自从他妹妹离世后，他就不见了踪影……我至今都没放弃找他，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会找到的。”越天扬到这个时候只能说这么一句来安慰对方。

萧暝风抿唇，“但愿吧！”音落，他静默，许久后，他陡然问越天扬，“找到清悠了吗？”清悠全名叫越清悠，是越天扬的胞妹，一个少时像诗一般的典雅女子。

“找是找到了……”越天扬嘴里发苦，一脸落寞道，“她恨我，恨我当年的作为，无论我说什么，她始终以沉默相对，住在落雪谷不肯随我回宫。”

“说起来，论起招女子喜欢，我们几个都比不上那人！”萧暝风叹了句。

越天扬道，“她就是个傻丫头，明知对方无心男女之情，明知自己从未进入对方的眼，却不知不觉地陷了进去，更是把一颗心给搭上了。”萧暝风短暂沉默，继而道，“感情之事不是说控制就能控制的，就像你我……”

他说着，突然止声，良久，方接着道，“如果你我足够理智，也就不会被那女人利用。”

“是啊，咱们是不够理智，着了魔似的帮她成事，可清悠就理智了吗？”想到胞妹孤苦数百年，恨他这个兄长数百年，越天扬心里便禁不住一阵抽痛，“她至今都不原谅我，甚至连唤我一声兄长都不愿意。”说着，他眼里流露出一抹淡淡的伤感。

萧暝风抿了抿唇，语带犹疑问，“当年那事儿她是如何知道的？”

“清悠并不知详情，但她冰雪聪明，通过后来发生的那一串事，不用多想都能想到与我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说到这，越天扬叹口气，又道，“其实我有想过，她原不原谅我不强求，只要她能一世安然，我这做兄长的便已知足。”

在他音落后，萧暝风久久未语，直至越天扬说起禁区靠近紫云殿，大约有十里地范围内存在的诅咒时，他脸上表情不由变得凝重起来，道，“我从不认为那似雾非雾的黑气是诅咒。”

越天扬扯了扯唇，“那黑气确实不是诅咒，可一旦沾染上，必取人命。”

“不出禁区，就在那十里范围内生存，死不了。”

萧暝风语气平淡，闻他之言，越天扬微微一怔，旋即道，“踏进禁区与生基本绝缘，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下轮到萧暝风怔住，他意味不明地看了眼越天扬，低沉微冷的嗓音缓缓扬起，“我竟不知你几时对些臭虫生了同情心。”在他眼里，那些想要通过禁区，到紫云殿夺得宝物的武尊强者，无一不是臭虫般的存在。

越天扬苦笑，“同情心？我有吗？”

“真没有的话，发什么感慨？”萧暝风语声清冷而淡漠道，“禁区于你我来说不是阻碍，何必费神去想什么诅咒不诅咒。”

越天扬皱了皱眉，“我不过是随口提提罢了，你用不着如此介意吧？”

萧暝风道，“你是闲得慌。”越天扬笑，“你不也闲得慌？”没听到萧暝风出声，他眸中神光闪了下，勾起嘴角，道，“这时节诅咒区的风景极好，尤其是那片荷塘，要不咱们在那停驻些时日，好好观赏一番。”

“我没你那份雅兴。”萧暝风沉声回他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