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簇簇人群经过,却没一个,可以伸以援手。
突然,一张总是噙着邪笑的脸浮现。
她一凛,飞也似的往澜雨苑跑。
“进入雷雨季了啊。”
林傅感慨着,顺手阖上木窗。
“过两天让贺三亲自去一趟码头,确保首航万无一失。”
阅着宫中传出的密信,楚暮扬声交代。
当目光扫过“帝有意废太子”几个字时,勾了下唇角。
太子一废,局势大乱,与他而言,甚为有利。
“少爷,您的茶。”穆山端着木托走近,“方才小狐狸想溜到隔壁去,让属下关回小窝了,不过瞅着快戌时,四小姐尚未归呢,冬儿一直守在门口翘首以盼的。”
“还没回府?”瞥了眼天色,他眉头微蹙,“你们说,我是不是把她的性子养野了。”
没等随侍反应过来,拈着纸张的手指顿住,嗤道:“啧,来了。”
须臾,另外两人亦听到了脚步声。
轻巧飘摇,是运起内力的,速度极快。
他语带嫌弃的评价:“迫不及待。”
瑞凤眼半垂,掩去了眸中的点点笑意。
穆山抢先一步,打开房门热情唤道:“四小姐!”
林傅暗付,这小子,是块当宦官的料。
他烧了信,翻开一本书,装模作样的读起来。
等着那丫头咋咋呼呼冲入,用软糯嗓音,道出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
若欺负的话说得狠了,还会生闷气,偷偷用杏眼瞪他,嘀嘀咕咕抱怨,像只炸了毛的小动物。
他一个人专属的,小宠。
然而预料中嬉笑未响起,只闻浅浅的气息声,屋内静得诡异。
他狐疑望去,眸底的戏谑,渐渐淡了。
绣花鞋仅剩一只,右足的白袜套染成黑灰色,裙衫沾满泥土,袖口破了几处。
发髻散乱,巴掌大的小脸惨白,一双爱笑的眸子盈着哀伤泪光,嘴唇微微颤抖。
啪!书册弃置一旁。
他起身,踱步至她面前,抬手触及脸颊,以指腹拭去肌肤上残留的脏污,轻轻道:
“谁,欺负你了?”
许是他的神情认真又温柔。
亦或是这句话,触动心底的某根弦。
再或是,情绪到达了溃败的边缘。
唇瓣越抖越厉害,她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暮哥哥……救救二哥……呜呜……求求你……救二哥啊……流了好多血……我的错……为了我……”
断断续续,将大致情形讲了一遍,她仰视着沉默的男人,两只小手不由自主攥紧他的衣衫,犹如在汪洋中寻到一根浮木般,无助又无措。
此事非同小可,那帮恶人牵涉极广,他与楚晔无血缘关系,且在攀附权贵力争上游的过程中。
倘若不愿插手,倘若拒绝的话……
她,要如何是好?
“在何处?”
简单的三个字,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杏眸瞠大,一滴泪珠悬在眼角,惊喜得甚至忘了抽泣。
“我领你去!”
见他露出不赞同的神色,急切道:
“说不清的,由我带路,比较快!况且……”
若待在府内干等着,受不了那份煎熬。
像是明白她的未尽之言,他没阻止,拎起挂在屏风上的外袍,大步往外走。
“爷!”林傅忽地醒悟过来,闪身拦住,低声道,“您真要管侯府的事?”
他看着随侍,眸色沉沉:“这不是侯府的事。”
这是,她的事。
“那好歹等宗佑他们……”
“来不及了。”
他展开玄色大氅系妥,袍摆鼓动,带起一阵劲风。
枯竭的心间顿燃一线希翼,她粗鲁的擦去眼泪,急忙追上。
穆山不言不语,默默随后。
林傅叹息着主子难得的不理智,只得抬脚紧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