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那一头,传来阮君庭的声音,“太师大人眼中,本王可是巧骗良家少女之人?”
“嗯,王爷金口玉言,既然说了,老夫就信了!”龙皓华拈了胡须,“老夫今日,就问殿下一句,此番南下,终有回去的一日,到时,妞妞怎么办?”
“呵,”那一头,阮君庭轻笑,“就算太师舍得,凤于归夫妇,可会舍得?况且……”
他说了一半,停住了,剩下的话,龙皓华自然明白。
他们当然舍不得!
况且,南渊北辰,势同水火多年,即便眼下停战,也只是各怀心思的权宜之计,若是妞妞真的跟阮君庭回了北辰,将来烽烟再起,以她的出身,势必避免不了成了北辰挟制凤家的人质!
到时,一边是她的夫君,一边是她的父亲,让她又该如何自处?
退一万步想,就算两国从此化干戈为玉帛,妞妞与靖王能夫妻恩爱,但这南北之间,也是隔了万水千山,她这一去,就是北辰的人,这辈子,怕是就再难回来了!
龙皓华双手揣着袖子,使劲地想。
真难办啊!
世间的男儿,他唯一看得上眼的,就只有这阮君庭一人,也就只有这个人,才配得上他家的妞妞。
可他要是把妞妞带走了,老头子怎么办?靠女儿膝下承欢?不可能!她不把他的耳朵吵爆就不错了!
让阮君庭入赘?呸!笑话!你见过谁家王爷带着王朝最精锐的兵力,和亲入赘的?
“啊,这个事嘛,呵呵,殿下英明,妞妞她年纪还小,是老夫心急了。”
“况且……”阮君庭不紧不慢,将方才没说完的话,接着说,“她心中所念之人,也并非本王。”
“啊?弄错了?”龙皓华本就站在雾中,这回更是懵了,怎么回事?
“正是。”
“这个……,那她喜欢的是谁?”
阮君庭拨开迷雾,走向龙皓华,渐渐露出那张绝世的脸,“问题就在于,这个人,可能根本不存在!”
“蓝染?”
“没错。太师看着姮儿自幼长大,可记得她曾遇见过一个叫做蓝染的人,又与他一同经历过一些刻骨铭心的事?又或者曾有人为姮儿卜算,预言过她将来会于北辰军中,寻得名为蓝染者为夫?”
“怎么可能!”龙皓华瞪眼睛,“没有,全都没有。她从小,就被她娘管束得极严,根本不可能与旁的男子有过什么纠葛,长这么大,只出过这一次远门,回来就多了个你!”
阮君庭不再回应了。
既然,从来就没有过蓝染这个人,那么,到底该是谁用这个名字,戴着这个面具,与她在北辰大营前相见,一同回家成亲,却阴差阳错,最终成了他?
他挥袖拨开重新聚起的雾气,“太师,你的棋呢?”
“在这儿!”龙皓华熟练弯腰,在雾中点了盏灯,灯光氤氲,恰好照亮小船中央的一盘棋。
两人各怀心事,一盘复一盘,又是从上午杀到日薄西山,等到夕阳变成了一个咸蛋黄,贴在水面时,余晖穿透浓雾,远远地在岸边就能看见两人的身影对面而坐。
龙皓华这一次,被杀得简直汗流浃背、面目全非,今日他才算知道,此人为何被称为魔王,被唤做杀神!
因为他打起仗来,就不是人!
昨天,凤府亭子里那几盘,他根本就是在哄他老头子玩!
怒摔!
阮君庭的确心情有些不好,蓝染,到底应该是谁?
有些事,若是不在乎,也就罢了,可若是在乎了,就成了一根刺!
他落子的手劲儿重了几分。
龙皓华就更重。
两人只在棋盘上较量,越来越不解恨,一来二去,干脆出手,打了起来,一面下棋,一面打架,打一招,下一步,下棋打架两不误。
直到凤乘鸾在湖边哀嚎,“喂!你们两个,可怜可怜我,我快要被蚊子咬成马蜂窝了!到底什么时候回家吃饭啊!”
这才不约而同的住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