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丹青揉了揉额头,皱眉看着这两个小丫头,十分不放心,“那……,反正不行!就是不行!”
他就是不让开。
凤乘鸾生得没他高,长得没他粗,被他身形一堵墙一样挡住去路,又不敢动静太大,免得惊动对面销金窝的人,正在为难时,远处,一乘黑轿穿过街市灯火,缓缓而来。
不知为什么,明明只是一乘十分普通的凉轿,却分外地惹眼,大概是灯火下,那黑色的轻纱帷幕中,透出的男子的身影,实在是太令人心头漏跳。
黑轿在销金窝门口落下,轿帘掀起,里面出来的人,一袭黑色锦袍,长发如水,刚好转身向凤乘鸾所在的阴影处微微一笑。
那面容,如黑夜中魅惑人心的妖灵。
温卿墨。
他向凤乘鸾走来,深蓝色的双眼,与夜色融为一体,犹如一双魔瞳,将她一身大红的袍子打量一番,声音依然如更深露重的夜晚里的一滴冰凉的水,“凤小姐,这么晚了,站在这里,是做什么?”
“啊,内个……”凤乘鸾不知该怎么回答。
说她凤大元帅家的正牌小姐,大晚上的想混进销金窝?传出去被街头巷尾那么一说,娘回来了,又要骂死她!
“东郎太子殿下,您这么晚了,又是来做什么?”
温卿墨浅浅一笑,答得甚是坦然,“来销金窝这种地方,自然是寻欢,难道你也是?”
凤乘鸾眨眨眼,“你这么败家,你家公主知道吗?”
言下之意,你们东郎那么穷,你身为监国太子,出个门都穷到要去锦绣楼卖艺,还有钱在这种地方挥霍吗?八成是用的我们南渊公主的私房钱吧?
温卿墨却似乎对她这种鄙视全然不察,嗓音清凉温润,字字如崩珠般落下,居然还带了几分傲然,“我,是东郎的太子,不是南渊的驸马。这种事,无需惊动公主。”
“哦——,原来你是偷偷出来的……”
温卿墨:“……”
凤乘鸾龇牙满脸都是笑,把柄不算大,但是拿了也是拿了,“太子殿下看样子是这里的熟客,不如……”,她勾勾手指,“不如,殿下带我进去开开眼界吧?我可以替你保守秘密。”
温卿墨将头一偏,“这个,不好吧,凤小姐也说了这么晚了,况且我还是有婚约在身的人。”
他又拿他那门子陈年的婚约说事儿!
凤乘鸾当即翻脸,“磨叽!你帮不帮?今天这个忙,你若是不帮,我就把你故意撕了我的裙子,还在鹿苑里被我抱过,连带今晚你出来赌钱的破事儿,全都抖出去,反正我凤乘鸾是个脸皮厚的,不知道你东郎太子是不是?”
这句话说完,旁边的诗听“啊”地叫了一声,“什么?小姐?你在鹿苑里都干什么了啊?”
凤乘鸾:“闭嘴!”
温卿墨似是迟疑了一下,“凤小姐这倒是为难我了,其实,也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这销金窝带陌生人进去,总要有个由头,我与凤小姐萍水相逢,非亲非故,就这么带进去,只怕说不过去。”
“你就说我是你朋友咯!”
“朋友多了去了,但是,不是什么朋友都值得安危相托,这销金窝里,都不是善类,你进去之后,若是不乖,连累我被人剁了手指也未可知啊!”温卿墨笑吟吟地轻抚了一下自己的手,“我若是残了,娶不到公主,两国婚约解除,这件事,可就大了……”
“……”凤乘鸾明知他在故意刁难自己,可也没别的办法,“那你说怎么办?”
温卿墨终于听到了他想听的,欣然一笑之后故作思考,“办法倒是有两个,要么,凤小姐既然抱过我,就对我负责,逢人便说,我是你的人。要么,凤小姐心甘情愿,做我那日在鹿苑中捡来的猎物,逢人就说,你是我的人。”
他说完,一摊手,“怎么样?你自己选,很公平。”
诗听凑近凤乘鸾耳根子,“小姐,这个什么东郎太子,生得像个妖精,内里也没安好心。”
凤乘鸾戒备地将手臂抱在胸前,她来这销金窝本是临时起意,可温卿墨却将时间掐得刚刚好,只怕他今日,是冲她来的。
“都说销金窝里的人绝非善类,我看,眼下这最不善的,怕是东郎太子殿下您了。”
“呵呵呵,”温卿墨笑得一如妖艳的妖灵,“我从来没说过自己是好人啊,怎么,凤小姐,你怕了?”
“我会怕?”凤乘鸾手中折扇唰地甩开,使劲在身前摇了两下,“走吧,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人。”
温卿墨笑得两眼弯弯,“好。”
他回手,不知用的什么手法,没等诗听反应过来,就将她怀中抱着的银票匣子给端到了手中,“他们两个不必跟着了,凤小姐,请。”
诗听和尹丹青哪里肯答应,一个张开两只小手拦住去路,另一个就按住了刀鞘,异口同声:“小姐去哪儿,我们去哪儿!”
凤乘鸾当即收了方才的嬉皮笑脸,沉声道:“好了,不要闹了,眼前这位,乃是东郎国监国太子温卿墨殿下,他如今做客我南渊皇都,总不会拐了南渊兵马大元帅的女儿,去卖了换钱吧?”
她按了按诗听的肩头,“丹青在这里等我,诗听回去给老尹说,让他莫要着急,若是明早外公来了还不见我,那就是我输的连家都回不去了,到时候请他老人家带钱来接我便是。”
诗听当下心领神会,“好的,小姐,我知道了,您放心。”
她的小心思动了动,咬咬牙,又将白日间听见的那一大堆秘密给压了下去。
小姐现在要办正经事,不能说这些乱她的心神。
凤乘鸾如此搬出龙太师相威胁,温卿墨全当没听懂,“好了,凤小姐,走吧,良宵苦短,银子,可不等人。”
两人一前一后,在诗听眼巴巴地目送下,走向销金窝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