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一赌坊,要想出头,自然是靠赌!”温卿墨绕到她身后,目光落在她乌黑的长发上,甚是喜欢她发丝的光泽。
“赌……”凤乘鸾凝眉。
赌钱,她倒也不是不会,只是在这种地方,到底要怎么赌才不会露了底,她没有十足的把握。
温卿墨似是察觉到她的不确定,微微俯身,意味深长道:“不用怕,我可以给你引路,但是,是输是赢,就要看你的运气,这里,什么都赌……!”
凤乘鸾扭头,正对脸侧他那一双深蓝色带着魔性的双眼,“那么你的好奇心满足之后呢?要什么好处?”
温卿墨没有立刻回答,他凝视她的眼睛,从里面竟然没有看到半点恐惧和贪念。
到底什么样的女子,只有十五岁,却可以无所畏惧,亦无所求!
无欲则刚之人,便是无懈可击。
莫不是她的弱点,只有那个蓝染?
他有些不悦地重新站直身子,将手负于身后,“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告诉你。”
——
与此同时,百花城西北门外,一队轻骑乘着夜色,踏上北归之路。
行至高处,阮君庭勒马回首,向下方灯火璀璨的百花城又看了一眼。
也不知那花痴笨蛋她伤势如何了……
秋雨影小心催促,“殿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阮君庭沉默,扭头狠狠夹了马腹,撇下众人,一人向北疾驰而去。
夏焚风刚想喊“殿下,等等我。”
被秋雨影敲了一下,“王爷心情不好,你省省吧。”
夏焚风嘀咕,“我就说将那小王妃一道绑了算了,王爷偏不答应。”
“王爷自有王爷的打算,那姑娘是凤于归的女儿,龙皓华的外孙,南渊君子令的传人,若是真的抢了,的确会很麻烦!”
“反正我就看不得咱们王爷不高兴!”
秋雨影低声道:“王爷自己心里有数,用不着咱们操心。他想走,谁都留不住,他若不想走,今日就不会随我等出城!”
前面,阮君庭迎着北方的月光,一个人独行,没走出多远,就见远处的大道中央,放着一只轮椅,上面,端端正正坐着个人。
他行至近前,鼻息间些微冷笑,“琴不语,没想到你坐在轮椅上,却倒是快了一步。”
琴不语抬头,向他恭敬致意,“见过靖王殿下。”
“你既知本王是谁,还敢在此拦驾?”
琴不语淡淡浅笑,“南渊子民,不受北辰律例法度约束,王爷与我,此时不过同是夜行的路人。”
阮君庭驱马上前,俯视他,“本王面前,能够不卑不亢,倒是比你爹琴澈有几分骨气,说吧,你在此等候,所为何事?”
月色下,琴不语眼光动了动,“王爷,真的就这么走了?”
“不然如何?”
“凤元帅回京路上恐已生变,如今静初和若素两位小姐失踪的事,想必姑姑已经没功夫理会,这件事,姮儿于心不忍,定会一力承担起来。”
阮君庭将缰绳在手掌上挽了一圈,紧了紧,“那又如何?”
琴不语道:“以我对姮儿的了解,她虽为女子却至情至性,即便重伤在身,对于营救姐妹的事,也定将全力以赴,但凡有一线希望,即便是龙潭虎穴,都必然欣然前往。”
阮君庭不语,静待他将话说完。
“王爷,实不相瞒,琴某的双腿在鹿苑中那一战,已经脉俱损,对这件事,心有余而力不足。可是,王爷却不然!”
“琴不语,你的意思是,本王该领你在鹿苑的那份情,顶替你回凤家去处理那一揽子糟心的事?鹿苑那日,本王本就不需要你出手相助。”阮君庭俯看的目光,有几分蔑视,他终究是高高在上的王者,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指手画脚,尤其是被人用这种强塞的人情来讨价还价。
“呵,不敢。”琴不语微笑,“靖王殿下终归是北辰的天家贵胄,琴某怎敢要挟王爷。但姮儿此番犯险,身边已没有可靠之人回护,琴某只是想提醒王爷,江山社稷固然重要,但儿女情长之事,也不可错失,所谓‘赢尽天下输了她’,若是到了追悔莫及那一日,王爷就算手握百万雄兵,怕是也无力回天了。”
“一派胡言!”阮君庭周遭气息轰地一沉,沉沉瞪他,随时有可能出手杀人。
琴不语却反而卸去全身戒备,只是颔首微笑。
如此一来,阮君庭一肚子的憋闷却也无处发泄了。
这时,夏焚风和秋雨影已经带着一队影卫追了上来,齐刷刷护在了阮君庭周围。
秋雨影是心思极为缜密之人,不用听见两个人之前说了什么,只需要看见两人此时的神色,便可猜得出一二。
他绕到阮君庭身边,低声道:“王爷,赶路要紧。凤于归这边一旦不保,凤家军群龙无首,修宜策必定乘机不宣而战,到时边境封锁,您身为主帅,却与麾下大军分立两境,后果不堪设想!”
“不用再说了。”阮君庭的脸色从来没有这样难看,转身策马,狠狠扬鞭,向北方疾驰而去。
琴不语坐在轮椅上,听着身后一行人马蹄声渐远,面容依旧沉静如水。
琴奕从旁边的树丛中钻出来,“公子,阮君庭他不肯回去就不回去,凤小姐那边,您的腿都这样了,也是仁至义尽了。”
琴不语忽的抬头,“连你也觉得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是啊,公子您看,您当日在鹿苑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宁可得罪太子殿下,也要维护他们俩,现在您的腿上情况这么严重,也没吭一声,还处处为他们两个考虑。按我说,您才是凤家夫人选定的未来姑爷,却就这么硬生生让给他……
“好了。”琴不语对琴奕的啰嗦已经麻木了,“你说得对,我能帮他们的,也只能到这里了。”
月色之下,他的眼眸,光芒极淡,就像其中暗藏的波澜,连自己都不想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