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君庭好不容易挪着两只僵直的腿,靠在凤乘鸾身上,歪歪斜斜到了船头。
这船因为进水下沉,在激流中已经没了半截,此时舵手已死,便如同没头的苍蝇般在激流中疯狂漂流,居然没有撞上两侧的山崖,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阮君庭靠着凤乘鸾,用唯一能动的一只手抓住疯狂乱转的船舵,想要将船稳住,可双脚麻木,没有根基,根本用不上力,手上猛地被舵轮的大力带动,便重重向凤乘鸾那一边倒了过去。
“蓝染,小心!”凤乘鸾下意识地将他拦腰抱住,可又想起这人根本就不是她的蓝染,便又是一瞪眼,“你到底会不会开船!站都站不住!姓阮的真的这么软?”
阮君庭觉得她凶巴巴的小样子比起满脸花痴时有趣多了,“少将军啊,借把力!”他索性也不硬撑了,那么大个人,全靠在凤乘鸾身上。
“喂!你能不能站稳点!”凤乘鸾只好两脚暗扎马步,紧紧将这个比自己高出许多的人抱住。
“站不稳,全身麻痹,缺少依靠!”阮君庭靠在美人怀中,一只手掌舵,急浪惊风中,一派怡然自得。
凤乘鸾从来没想过,这个人第一次主动靠近自己时,已经不是她的蓝染了。
他若是蓝染,该多好!
她与他相拥,乘风破浪,不管世间多少凶险,都愿意欣然而往,甘之如饴,她愿意一直这样抱着他!
然而,他特么不是!
妈蛋啊!
她心中落寞,嘴里还骂,“阮君庭,你变着法子占便宜能有什么好处!”
阮君庭右手奋力将舵轮向左一转,悠然道:“多虑了,少将军,本王现在,没感觉!”
才怪!抱得甚好!
他手中舵轮又向右一转,船头绕开一处礁石,向右倾去,抱着他的凤乘鸾就顺着惯力,随他向右倾去。
她连忙认真站稳脚跟,努力将人又拉回来,重新抱好。
阮君庭的手又向左,转!
他再倒!
她再抱!
如此几个来回,玩的不亦乐乎!
直到眼看前面就要见了峡谷外的天光,船终于艰难地驶出最危险的地段,目光只要穿过前方的一片狰狞如黑色巨齿的礁石群,就可以看见一片宁静水域,平静地得如一面镜子。
阮君庭还没玩够,等到舵轮再次向右一转,他又歪了出去,凤乘鸾却出乎意料地没动。
眼看人就要栽倒在地,阮君庭右脚横出,当下站稳了。
唰地一只小手劈面而来,直接将他胸口的那只小剪刀又拍了下去半寸!
“啊!”阮君庭又是一声闷哼,“杀夫啊!”
凤乘鸾忍无可忍,“北辰靖王,竟然无耻到这种地步!”
“误会!凤姮!麻药是真的……,啊,好疼!”他掌舵的时候自是没闲着,已经暗中运功将药力逼出了体外,只不过后来,的确装了一会儿。
“死骗子!我管你真的假的!”凤乘鸾抬手向他的天灵盖招呼去,出手再不留情,招招取人性命,阮君庭哪里还有功夫掌舵,再不躲开,媳妇没骗到,反而被媳妇弄死了!
凤乘鸾将所有的羞愤、失望全都运在了指尖,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
阮君庭接招怕伤了她,不接招又怕被她伤了,只好艰难应付,在船上绕着圈子退让。
这船本就漏水许久,此时又没人掌舵,便歪歪斜斜,如没头苍蝇一样,乘着最后的激流冲出峡谷,迎着天光,一头扎进礁石群。
刚好这时,船舱顶上全身被扎满了银针的十五爷迷迷糊糊醒来,劈面就看见这船迎面向一座漆黑的礁石猛冲了过去!
啊——!
砰地一声巨响!
整个船头怼碎在礁石上!
船上正在交手的凤乘鸾与阮君庭在船身撞上礁石的瞬间同时跃起,避开巨大撞击的波及,之后,阮君庭凌空逃上礁石,凤乘鸾就追了出去。
“凤姮,船已经毁了,你再不救人,里面的人就都死了!”他回头扔下一句话。
凤乘鸾脚下一个猛停,扭头去看,果然船底被撞破,江水汹涌灌入!
等她回过神来,再去找阮君庭,哪里还见他的身影!四下水面,平如一块镜子,根本就不见他的踪迹。
这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舱底,传来女子凄惨的哭声和呼救声。
凤乘鸾顾不得再找那冤家,只好跳回船上救人。
等她淌着齐腰深的水,好不容易找到舱门,再拼劲全力将那门拽开时,里面哗啦——!
涌出无数的水,货物,还有许多衣衫湿透、披头散发、哭天抢地的少女!
幸好,她们方才寻了舱中沙袋,再用尽一切办法堵了那几个漏洞,勉强减少江水灌入,才能一直熬到现在。
如此惊魂未定,哭哭啼啼,十几个少女乱成一团,凤乘鸾望了眼最后出来的容婉,她狠狠瞪了她一眼。
“你怎么现在才来!”
凤乘鸾心情已经糟糕到了极点,冷冷道:“我也可以不来!”
“凤三妞,我这辈子认识你,算是倒了霉了!”
“容婉,我认识你,从上辈子一直倒霉到现在!”
两个人带着少女们,绕开水中漂浮的死人,吃力地从舱底爬出来,刚一见光,抬头,便见到十五爷正抱着双臂,站在礁石上,一只独眼,正俯视着她们。
在他身后,是十余个全副武装的黑衣暗城守卫,而前方湖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艘巨大的黑帆船,船帆上,赫然画着一只巨大的玄殇邪神。
“刚好到了交货地,各位小姐,请上船吧!”十五爷将侧身让到一旁,将手一挥。
身后的黑衣守卫便上前抓人,将水淋淋的少女们一个个拎落汤鸡一样捉走。
容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