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父帅那么惧内,又那般偏爱凤姮,自己空口无凭,就这么去跟揭发,只怕不但自讨没趣,反而被龙幼微知道了,又少不了一顿责罚,眼中的话,可能会被杀人灭口。
北辰靖王藏在她家里,跟她家的正夫人,嫡出小姐合伙儿谋害凤大元帅,这种事说出去都没人信,可若是真的有人信了……
那就是个天大的机会!
处理好了,父亲不但能将窝藏国之公敌的锅甩个干净,还能从此废了龙幼微,连带她所生的二子一女,一并除掉,这凤家夫人的位置空悬,接着就要有人顶上!
虽然上位的不一定是她的生母赵姨娘,可不管以后凤府的女主人是谁,都将高看她凤若素一眼,那么以后想为自己筹谋一个好婚事,哪怕嫁进名剑山庄,也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凤若素有些接着不敢往下想,总之,这事儿若是成了,对她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这样就够了。
——
城中,凤展玉漫无目的地闲逛,经过朱雀门那一条繁华街市时,就听见前面一阵惊呼尖叫声,接着人群被撞开一条路,一个疯子般的人,披头散发从中奔了出来。
凤展玉多少有些身手,稍稍侧身避让,容那疯子从身边狂奔经过,不经意间看了一眼,那人满脸起了脓疱,流着脓血,周身衣衫也已经被血水浸透。
后面,一群捕快冲了出来,“都让开,别被他身上的血水沾了!”
接着,捕头将手一挥,“快点抓了,别让他到处跑!”
一群捕快也乌泱泱追了出去。
可那怪人却腿脚奇快,竟然一时半会儿抓不到。
再后面,就听见妇人追出人群,跑也跑不动了,索性坐在地上嚎哭,凤展玉定睛一看,竟然是以前伺候他娘,被凤乘鸾给逐出将军府的陈妈。
他跟凤若素一样,自小对陈妈都颇有一点感情,便上前去问,“陈妈,怎么是你?这是怎么了?”
陈妈哭得撕心裂肺,抬头时,脸上也有几个与儿子相似的脓疱,见是凤展玉,尚且还记得行礼,“老奴见过小公子。回小公子,方才那个,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啊!”
“你的儿子?”凤展玉倒是听说过,陈妈的儿子曾经想混进暗城去赚黑金,可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自从回来之后,就是个病秧子,每日吐血,花光了家里的前看病也医不好。
本以为要死的人,却一直不死,现在不但不死,竟然还浑身生了脓疱,跑得飞快!
“唉!他生的那个怪病,不但治不好,现在还跑出来到处害人!连老奴也染上了这怪病!”
周围围观的人群,连带着凤展玉,都唰地向后退了一步。
凤展玉又觉得自己这样不妥,便又鼓足勇气小心道:“陈妈你放心,那些捕快将他带回后一定会妥善安置,倒是你,还是尽快寻个医馆,好好诊治一下吧。”
说着,就将腰间的玉佩摘了下来,扔进陈妈的怀中。
陈妈捧了玉佩,千恩万谢,却也泪流成河,口中念念叨叨,人有些神经兮兮,“怕是治不好了啊,全都要下地狱啊!怕是治不好了……”
凤展玉出门做了个好人,心中颇有些得意,穿过人群正无处可去,就见前面酒楼的小二迎了上来,“客官,楼上请,有位客官在上面将您刚才的仁善之举看得清楚,心生钦佩,想请您喝一杯。”
“喝酒啊……?”凤展玉第一反应就是我还小呢,在家里,所有人都不准他喝酒,就算在东苑,兄弟们偷偷喝,他们几个年纪小的,喝了就脸红,也会被笑话一通。
“客官,楼上请。”
他还在思量之间,已经不知怎么的,就跟着小二进了酒楼,上了楼,入了雅间。
这雅间里的摆设,与旁的没什么不同,可一进来,就让人有种压迫感。
凤展玉飞快地将屋里看了一圈,确定那压迫感,就是从窗口负手望向窗外的那人身上传递来的。
一袭漆黑的锦缎长袍,看似简洁,却无需瞧见正面,只从织锦的暗纹和腰间的墨玉带,便可知道,穿着它的人甚是低调而又追求极致的品味。
凤展玉虽是庶子,却也是世家名门出身,那些金贵的东西,就算没用过,却也见过不少。
现在,他只看一眼便知,眼前这个人身上的东西,不要说母亲嫡出的大哥二哥,就算是父帅那般气度,穿得起也未必驾驭得起!
“你……,你是谁?找我做什么?”凤展玉平日里凤家小公子的气概,此时在这间房间里,完全施展不出来。
窗口的人悠然转身,侧脸映着窗外的光,氲上一层薄薄的金色,那一笑,如妖魔悍然降临日光之下,非但毫无惧意,甚至还有要将一切光明都湮灭的意味。
温卿墨。
屋内的伺候的侍卫朗声道:“这位就是东郎太子殿下,还不快行礼拜见?”
温卿墨挥挥手,笑意温和,声音冰凉沁透,如寒夜中的一滴露,“别这么大声,吓到小朋友。”
“东郎太子……?”凤展玉有些受宠若惊。
温卿墨招呼他,“随便坐,不用客气。”说完,瞟了一眼立在身边的侍卫,“我有个习惯,身边跟着的人向来不超过三日,这个,是今儿第一天当值,莽撞了些,凤小公子不要介意。”
凤展玉如何能随便不客气?他好紧张!
他竟然一出门就被东郎国的太子给请来吃饭!
“太子殿下……,您叫我上来,不会只是让我坐坐吧?”
“呵呵呵呵……!”温卿墨又是那招牌式的鼓掌,摇头叹道:“凤家的人,真的都是很聪明,在我们那儿,像你这样生得精致剔透又心思细腻的孩子,很多人喜欢。”
他说的,自然是暗城,可是凤展玉听在耳中,还当他提的是东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