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什么?”她越是不看他,他就偏往她眼光落下的地方站。
“屋子,方才我进去看了眼,还行吧。”凤乘鸾又转向另一边。
“原来只是还行……”阮君庭颇为不满足,又绕到她面前。
他想死啊!穿这么薄的一件丝袍,还系那么松!
凤乘鸾再转身,脸颊隐隐发烫,麻麻的,“所以,来谢谢你,然后……”,她将那支蔷薇丢过去。
“这个送你,算是谢礼。”
她掉头想跑,却被阮君庭一手接住花枝,一手抓住小细胳膊,“凤姮,本王的猫丢了,睡不着。”
他笑眼弯弯,几分赖皮,几分挽留,“把我哄睡,你再走吧。”
凤乘鸾扭头,瞪眼。
没见过这么无赖的!
阮君庭笑得更好看,微微偏着头,看她红扑扑的脸蛋,“你若不动我,我便保证不动你。”
凤乘鸾犹豫中,继续瞪眼。
阮君庭的声音,低了一分,“若是回了北辰,不知还能何时相见了。”
他见她没再挣脱,便用执着花枝的手,小心翼翼拢了她,将人收入怀中,却不敢贴得太近,“方才是我太凶,对不起。”
凤乘鸾被他轻轻地拢着,站在他身前,两人衣襟相触,却依然留有余地。
她微微垂着头,呼吸随着心神有些慌乱。
她到底在干什么!
她就不应该过来沧澜院!
她为什么又要把自己往阮君庭的房里送!
“一支蔷薇不够。凤姮,你今晚哄我入睡,就当是帮你修房子的酬劳,如何?”
头顶上的声音,极尽商量的语气,既盼着她应允,又想尽量在她一口回绝时,给自己保留点面子。
凤乘鸾没回应,周遭都是他身上瑞龙脑深沉的香气。
不知是她与蓝染相隔得时光太久,还是她在阮君庭这里陷得太深。
她已经分辨不出他们两个到底有什么不同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已经对不起蓝染!
他修长的手指,指背轻轻在她脸庞掠过,试探着低声唤她,“凤姮……?我们若是一直就这么站着,天很快就亮了。”
他的手指温凉,如蜻蜓点水,一触而过,看似不着痕迹,却荡开层层涟漪。
凤乘鸾扭头,想要走开,哪怕只是避开他的手指也好。
却不想这逃避,反而激起他的强势。
阮君庭将人向怀中稍加用力一拽,弯腰打横抱起,向床边走去。
“你干什么,放开我!”凤乘鸾慌了,她试着挣扎了一下,却被抱得更紧。
“刚才说了,你不动我,我便不动你!凤姮,本王这句话,永远有效!可你若是乱动,就不好说了……”
凤乘鸾窝在他怀中,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想得美。”
她莫名的顽强,换来他一声轻笑。
两人同榻而卧,阮君庭挤到她的枕边,将那支蔷薇,隔在两人的腰间,“我若是靠近你,就让蔷薇上的刺,扎死我,可好?”
他眸光里泛着笑意看着她,整齐的睫毛挡了屋内昏黄跳动的灯光,眼底毫不掩饰的情意如幽暗的烛火般流转。
“扎死你活该!”凤乘鸾两眼直视头顶床帐,目不斜视,大有坐怀不乱之势,可余光偏偏还见得到他的眼帘忽闪,再忽闪。
天啊!要看到什么时候!
啪!
小手糊过去,将阮君庭的眼睛糊住,“看什么看,你这么看能睡得着?”
“能。”他抹下她的手,捧在掌心,“不看,睡不着。”
“阮君庭,你听好了,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让你乖乖地陪我出席花城宴!”
“本王明白。”
“我都是在利用你,你懂?”
“懂,”他与她贴得更近,那睫毛几次从她颧骨上轻轻掠过,呼吸近在咫尺,“本王喜欢被你利用,喜欢被你欺负,喜欢为你做任何事,只是不喜欢被你当成别人。”
他的声音有些软,又不容违逆,“以后,不要再在本王面前,提起蓝染。本王,不喜欢。”
——
凤乘鸾喉间哽咽了一下,沉沉合上双眼。
蓝染,是她前世的心头血,是今生的朱砂痣,是她活了两辈子赖以为生的希望,是她头顶上的天,是她无法放下的执念。
而他,是阮君庭,是北辰靖王,是注定与她宿命相争,至死不休的对手!
两个人,何时被她弄得如此混淆不清?
“若有来世,本后还要与你再斗上一斗,王爷,敢吗?”
“欣然奉陪!”
那弥留之时两人的约定,犹在耳畔,她怎么好像已经忘了呢?
她已经在他身上浪费了太多时间,多到差点忘了自己是谁!
凤乘鸾重新睁开眼,眸光中便多了一种清冷和决绝。
身边的人,已然入梦,呼吸安稳沉静。
他睡着的时候,像个孩子。
可凤乘鸾知道,真正的阮君庭,远比她任何时候曾经见过的都要可怕。
她差点被他一时的温软,蒙蔽了心智。
有一件事,外公弄错了。
想要实现真正的天下归一,海清河晏,阮君庭不是最佳人选,而是最大敌人!
他上辈子愚忠于北辰先帝,故步自封,无论如何都不会逾越那最后一道屏障的,自然也不会容许旁人撼动阮氏江山。
所以,他这辈子,也终将为臣,注定与那天下一统、开创无边盛世的千古一帝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