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昭告天下,从此,他是她的王,她是他的妃,他们二人,从此皆为连理,生死相许,荣辱与共。
身边的人,眉眼微弯,稍稍释然,骗来的王妃,总算到手。
凤乘鸾眉头紧锁,好累,好饿,好渴,好想上厕所!
司礼太监乐颠颠上前,“恭喜王爷,恭喜王妃娘娘。”
他吩咐一旁的女官替凤乘鸾接过手中捧了许久的王妃金印、金册,又招呼了人,“来人啊,先送王妃娘娘回府。”
凤乘鸾忽地有些慌,按照之前安排的程序,后面,她还要陪身边这位王爷在宫中站个把时辰,接受百官权贵的恭贺见礼。
此时,为什么单独送她走?
在这无比盛大的婚典上,那盖头外面,到底有几百几千双眼睛望着她,她不得而知,那些眼睛里,又都怀了怎样的心思,她也无从揣摩。
奢华、繁盛、万众瞩目之下,却是孤立无援,她在这短短两个时辰里,竟然对身边这位始终默不作声,却给足了她温暖的人,莫名地依赖。
他的手,他扶她的力度,他沉稳的脚步,像极了一个人。
“王爷不一起吗?”
司礼太监笑呵呵道:“娘娘莫要心急,王爷的意思是,此时天降大雪,恐娘娘受寒,所以接下来的琐事,就不用娘娘陪了。请娘娘回府歇息,您跟王爷呀,这以后的日子,可长着呢。”
“我没急。”凤乘鸾莫名地有些脸红。
她转身扶着女官的手离开时,即便蒙着盖头,也分明感受得到,那个刚刚与她拜了天地宗庙的男人,正双眼目送着她。
涵王此人,果然憨厚老实,是个好人,她决定了,离开之前,一定老老实实,不会祸害他。
凤乘鸾随着太监女官指引,重新回到红撵前,临登上的那一刻,终于没忍住,小声问道:“请问公公,今日大婚盛典,靖王殿下可有驾临?”
那公公一笑,“呵呵,王妃娘娘这是说地哪儿的话呢,靖王怎么可能不来呢?殿下他一直都在啊。”
“哦。”
她心头,就更加落寞。
他们用这样的大盖头蒙住她,莫不是怕他见了添堵。
也好,她跟他本就是不该牵扯到一处的人。
凤乘鸾就这样,又被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抬了回去,一直在那座崭新的王府落轿。
等重新摸到了诗听的手,她这颗心才终于落了地。
“小姐啊,你可算回来了。可都好?他们可有欺负你?到底跪了多久啊?”诗听这几个时辰,站在门口,将脖子都伸长了。
凤乘鸾一把掀了盖头,抓紧她的手,两腿一夹,急得直跳,带着哭腔,“快……!憋不住了!茅房……,在哪里……?”
……
终于,折腾了大半天,凤乘鸾总算去了头上沉重的凤冠,脱了沉重拖曳的翟衣,在温暖如春的,红灿灿的洞房里,盘膝坐在床上,披着棉被,抱着一盘子点心啃。
诗听看她饿得可怜,端了水在旁边伺候着,“外面的人说了,新婚第一顿饭,要王爷和王妃一起用,所以王爷没回来之前,王妃不能用膳,否则不吉利,小姐啊,您就先吃点这些东西,将就一下吧。”
凤乘鸾将那一大盘精致的点心塞了满嘴,恨恨道:“北辰这个鬼地方,我若是此番走了,就再也不回来!”
她稍稍垫了肚子,就觉得昏昏沉沉的,“听听,我睡一会儿,你帮我把风,要是有人来了,就叫醒我。”
“好嘞!小姐,您放心歇着!交给我!”诗听努力点点头。
凤乘鸾也不更衣,穿着喜服倒头就睡。
这一觉,睡得特别香,也不知睡了多久,等醒来时,已是掌灯时分。
凤乘鸾坐起身来,晃了晃头,见诗听也已经趴在床边睡着了,便小心绕开她,下了床,穿了鞋子。
外面天色已黑,整座王府,除了喜庆的大红灯笼还亮着,一切都静悄悄地。
还真是奇怪啊,莫不是涵王到现在还没回来?
可是,真的好饿怎么办?
她都快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之前靠那些点心填肚子,现在见了就恶心。
凤乘鸾拾了大婚典礼上“涵王”给她披上的狐裘,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蹑手蹑脚开了门。
屋里没有吃的,屋外总有吧?
她就不信这涵王府里的人,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
对于一个饿肚子的人来说,在新修的王府大宅里,顺着香味找到一间小厨房并不是很难。
凤乘鸾趴在厨房的门口,从门缝儿往里望时,正看见木桌上摆了一小碗热气腾腾的白煮面!
啊……!在北辰这种鬼地方,大晚上的,居然还能有白煮面吃!
她推开门,猫儿一样地溜进去。
厨房里静悄悄地,也不知道谁煮了一碗面放在这里,也没来得及吃就走了。
那碗不大,细细的面条码得整整齐齐,极清淡的汤,浮着少许油花,撒了点香葱。
汤不是普通的白水,而是精心熬了鸡汤,又专门去了油花,所以才看起来清淡,闻起来却这么香。
凤乘鸾坐在桌前,直勾勾盯了那小碗好一会儿。
实在是像极了某个人的手笔。
可他又怎么可能会在涵王府的厨房里呢……,实在是痴人说梦。
也许北辰的人,都是这么煮面的。
她从头上拔了根银簪,试了一下,无毒的,于是便提筷开动了。
一小碗面,吸溜吸溜,转眼吃了个干净,吃得酣畅淋漓,热泪盈眶,感动非常。
凤乘鸾这一天一.夜,除了各种折腾就是挨饿受冻,如今一碗热汤下肚,整个人都重新活过来了,真是胜却人间无数啊。
只是可惜,只有这么一点点,根本没吃饱!她惆怅地盯着那只空碗。
唉……
也不知道是谁做的,真好吃啊!
若是天天都能吃到,她为了这碗面,倒是愿意在北辰多住几天。
凤乘鸾有些热,将肩上披的狐裘褪到肩头,横着裹了,抬腿跨过板凳时,回眸之间,猛地发现身后的角落里,还悄无声息地站着个人!
一袭红袍,抱着手臂,脚尖交叠在身前,斜倚在墙角,正立在灯影里,被遮了半张脸,只露出好看的唇角和下颌。
“谁!”
“呵,你偷吃了本王的面,现在问本王是谁?”
那人从灯影里稍微偏了偏头,冲她一笑。
“阮君庭!”凤乘鸾眼睛都瞪圆了!他只笑一声,她立马就听出来了!
他怎么在涵王府?
她都多久没见到他了!
他穿着一身红衣站在这里干嘛?
他受什么刺激了?
凤乘鸾低头看看自己的红色喜服,再看看双臂袖管挽起来的阮君庭,“你怎么在这儿?”
“煮面。”
“废话!我问你怎么在涵王府?”
阮君庭眸光动了动,指背在鼻尖儿上抹了抹,“皇长兄他喝多了,想吃本王煮的面。”
凤乘鸾:“……”这也算是理由?
“那你干嘛穿得红彤彤的,鬼一样!”
“皇室大喜,本王也沾沾喜气。”
“真的?”凤乘鸾怀疑地盯着他。
她睡了这一大觉,脸上的妆早就花了,头发也乱了,活像个刚被人洞房完的新娘子。
“不然是什么?”阮君庭从阴影里走出来,到她面前,两眼弯弯,将她从头到脚细细看了一遍,“你今晚真好看。”
“看个屁!”凤乘鸾瞪眼,看你的太后嫂子去!
嫂子?
她忽地一笑,抬手按向阮君庭肩头,拍了拍,“君庭,乖,叫声嫂子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