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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到了宫门口,冬斩亮出腰牌,顺利通过了守卫的盘查,便缓缓驶过森严厚重的皇城大门。
凤乘鸾从车窗望着那些经年累月的巨大磐石。
那些石头,有些像是阮君庭,强大,顽固,冰冷,承托起巨擘,可千年万载之后,有谁会记得他?
她放下车帘,眼帘轻轻忽闪了两下。
外公说过,海清河晏,天下归一,开创无边盛世这种烂事,可以推给阮君庭去干。
可是,他那么懒,会有兴趣吗?
她莞尔一笑。
马车,在内城应天门前停下,里面的路,侍卫婢女不能陪同,需要各自步行前往含光殿。
凤乘鸾下了马车,放眼望去,偌大的宫墙之下,人矮小如蝼蚁。
前来赴宴的达官贵族,皇亲国戚,多是携了家眷,三三两两同行的,若是女子则紧随着父母兄长夫君。
只有她是一个人!
在这从来没来过的巨大皇宫前,她只有自己一个人!
好吧!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一个人就一个人!
“小姐啊!”诗听特别不放心,上来扯着她的衣襟儿,“你真的能行吗?”
根据以往的经验,她家小姐一个人单独行动,就一定会惹祸,比如阉了个太子什么的。
冬斩上前道:“王妃不用担心,殿下在里面专门安排了人为您引路,您只管闭眼横着走就是了。”
凤乘鸾牵了牵嘴角,“你家那位殿下……,呵呵!”
她今天进宫的身份,是涵王妃,涵王妃!
一定要记住,别弄错了。
凤乘鸾随着人群,进了城门,远远地就见一个年轻公公,正一面逆着人流向外张望,一面冲着左右两边经过的贵人哈腰致礼,那该就是阮君庭派来接她的人。
她趁着那公公正冲着一个大官点头的功夫,嗖地向前快走了几步,借着一大堆衣香鬓影的掩护,就从他身边过去了。
可没走几步,嗖地一个人影,又站在了她前面,正是那个年轻公公。
他满脸堆笑,年纪不大,身手不错,又生得白白净净地,倒是也不讨厌,“王妃娘娘,小人摸鱼儿,奉王爷差遣,引娘娘去含光殿。”
“哪个王爷?”
“嘿,自然是有心关照着王妃的好王爷。”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凤乘鸾“哦”了一声,忽地冷不防向左一闪身。
结果没想到那摸鱼儿比她还快,已经抢先一步站在她面前。
她又向右一晃,摸鱼儿又蹭的向右横了一步。
左右都比她快!
阮君庭好样的,生怕她惹祸,派了个身法如此利索的太监来盯着她!
凤乘鸾没办法,只好向天翻了个白眼,“有劳公公引路。”
含光殿,是坐落在昆虚殿正后方的一座大殿,平日里专供宫中大宴,犒赏群臣之用。
凤乘鸾随着摸鱼儿,绕过昆虚大殿,来到含光殿前,见所有人都在殿外候着,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着闲话,等候皇上和太后驾到。
她也不往人堆里凑,就在角落里朝墙根儿一靠,等着。
摸鱼儿见她也没有一副所谓的王妃娘娘端庄相,知道是个随性的人,就掩着嘴暗暗偷笑。
凤乘鸾白了他一眼,阮君庭派来的太监都这么大胆子,没大没小的,“你笑什么?”
摸鱼儿赶紧站好,“王妃娘娘莫怪,小人只是笑娘娘是个洒脱之人,无拘无束,倒是与王爷行为处事,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话虽然是奉承,可凤乘鸾认定自己是涵王妃!涵王妃!
她与靖王有异曲同工之妙,这算是什么话?
这太监不但身手好,而且胆子也大,说起话来没大没小的,一看就是狗仗人势,定是阮君庭调教出来的。
凤乘鸾穿着繁复的银白吉服,披着大红的轻裘,抱着手臂,看着这个画风清奇的太监,“公公平日在哪里当值?”
“回王妃,小人平日里在皇上的宝和殿伺候,服侍皇上念书练功什么的。”
“哦,小皇帝宝宝的人。”凤乘鸾点点头。
小皇帝那么大一点点,他身边的人定是只有两种,太后的人,和阮君庭的人。
阮君庭能派这个人来,那么此人该是个可信的。
两个人正闲聊着,就听旁边有人笑呵呵朗声道:“鱼公公,您不在宝和殿陪皇上玩,怎么有功夫在这儿摸鱼儿啊?”
摸鱼儿转头哈腰致礼,“安成王殿下好。”
安成王,武文勋?
凤乘鸾稍稍一想,就有了那么点印象。
在北辰,阮君庭、阮君泽这种一等一的亲王,封号都是一个字。
而封号为两个字的,通常是低了一级的郡王或者异姓王。
这个安成王,前世她听说过,他爹武洪宪是个御前侍卫起家,曾随太祖皇帝三次御驾亲征,军功并没有什么,但是却因为机警,几番险中救驾,后来回了朝中,封了官职,就渐渐有了实权。
太祖皇帝宠信他爹一辈子,临死前,还专门下召,封了武氏世袭王爵,称救命之恩,永不相忘,只要有阮氏江山一日,武氏便在帝都称王。
太祖皇帝当时,还有个叫阮君庭的儿子扔在冷宫没封没禄,却临死还顾念着封武氏为王。
嗤!
凤乘鸾不屑地心中冷笑一声。
一个比一个套路深。
可惜他们千算万算,也算不出姓阮的他们家出了一个不喜欢玩套路的阮君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