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大堂里,一大屋子人,本就憋闷地慌,此时见要打架,就都兴奋起来,还有人专门将桌椅板凳挪开,腾地方。
楼上屋里的也都探出头来。
于是两边各自抄了长凳,要开干!
商队老板吹胡子瞪眼。
客栈老板继续打算盘。
两边伙计咋咋呼呼,骂得起劲,却谁都不动手。
其实,出门在外,本就和气生财,所以这场约架,就是憋得难受,想找个发泄。
正相持不下时,客栈的门,又被大风鼓开了。
这一次,没人听见敲门,里面栓着的门栓断得悄无声息,那门忽然砰地大敞开来,门口就站了个人。
一身雪白的裘皮大氅,被大风吹袭,显得有些弱柳扶风,可看修长的身姿,便知是个男人。
他的脸,被深深的兜帽遮了,怀中,则抱着一把琴。
只要识货的都看得出来,那琴,用了上好的相思木,是万中无一的宝琴!
方才屋里厚重的门栓,可能就是被这琴的琴弦齐刷刷切断的。
凤乘鸾本来为了看打架,去茅房的路走了一半,这时回头一看,就见那人身后,又闪出几个一样通身雪白的护卫,虽然身披白色斗篷,却穿得并不多,显然是身手极好,内功深厚的。
而最后一个现身的,则是个中年男人,白披风下穿了身富贵商人才有的暗红团花锦缎棉袍。
他将风帽摘下,想大堂中扫视一眼,站在角落里的凤乘鸾立刻横了一步,闪进墙角的阴影中。
山鬼口战船上的那个暗城管事!
被她用风雷诛杀炮轰了的那一只?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傅九爷先行几步,进了屋内,冲中央大桌的那几位呵呵一笑,“有劳,借个地方。”
那几个人也算是识相地,知道来者不善,立刻将桌子腾了出来。
傅九爷亲手将桌子划拉干净,抽了帕子擦了凳子,这才对立在门口,抱琴不语的男子道:“公子,好了,您请。”
凤乘鸾躲在阴影里一惊,卧槽!山鬼口那一块地头的暗城首领,司马琼楼!
真是冤家路窄!
她在他的账本上,可还价值四千块黑金呢!
她可是一炮轰了他的战船的!
花城宴那场大战,也是这位司马公子背了大锅!
而且,她记得在离开山鬼口时,阮君庭雨中重伤了暗城之人,当时对方用的就是琴音五杀,该不会还是他吧……
他这么倒霉,这个梁子,可是结大了!
凤乘鸾拉了拉诗听,“你去喊上丹青和错错,咱们从后门走。”
诗听睁大眼睛,“怎么了?小姐,这人你认识?”
凤乘鸾凑近她耳边,“暗城的老二,司马琼楼。”
诗听登时整个人一紧,“好……,小姐,我去!”
她挪着小碎步,回了桌边。
两张桌子刚好隔壁,刚好西门错也认出了傅九爷,正背过身去,埋头喝茶,见她来了,便站起身来,招呼尹丹青,“走了。”
尹丹青虽然闷,却不傻,也跟着站起来。
却听身后,傅九爷一声,“哎?这位兄弟,外面雪可是大得很,你们这是去哪儿啊?”
西门错粗着嗓子,“上茅房!”
“呵呵,”身后,傅九爷依然是一脸商人的笑模样,双手揣在袖中踱了过来,“达库察王子,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什么大裤衩不大裤衩,你认错人了。”
西门错拉了诗听,给尹丹青使了个眼色就要走。
身后,铮地一声琴弦乍响,方才他们用过的桌子,哗啦一声,四分五裂,散架了,碎了一地!
“再走一步,就让你们同这桌子一样,碎得拼都拼不上!”司马琼楼抬手掀了兜帽,露出清秀俊雅的脸庞,垂着眼帘,只看着面前的相思琴,指尖轻按琴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