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小心爬起来,低着头,来到床前,然后小心翼翼重新跪下。
阮君庭脚下有些挪不动,看着床边跪着个旁人,膈应之感,如鲠在喉。
他眉头深锁,嫌弃道:“蒙眼。”
女子道是宸王有特殊癖好,低垂着头,唇角弯起,“是。”
她磨磨蹭蹭,左右寻了半晌,最后终于将自己腰间丝绦一抽,衣襟轻轻滑动,却未敞开。
之后抬手,腰肢妖娆的系在了眼上。
如此姿态,阮君庭眼角就跳得更厉害!
这么个哄睡的烂法子,他若不是前几日亲身试过,现在一定将这个女人连带着床,一起扔出去!
可他是真的睡不着!
自从那一只出现又被他乱刀剁死后,就连片刻的小憩都做不到!
病入膏肓的人,明知道黑乎乎的汤药苦得恶心,却也无奈,只得强迫自己咬着牙喝下去。
他喉间动了动,无奈向床边走去。
柜子里,阮临赋拨开凤乘鸾,俯身挤到那个孔眼去看。
蒙眼睛啊!皇叔原来也不是万年大冰川啊,要么不玩,玩就玩厉害的啊!
凤乘鸾更着急,阮君庭与她在千里归于第一次恩爱时,就是蒙了她的眼。
原来他不是只对她一个人那样,他对谁都蒙眼睛!
于是心里又急又气,还惦记着看外面那对狗男女在干什么,就要与阮临赋抢那个孔眼。
阮临赋是皇帝啊,哪里会一推就走,自然不肯让开。
两人在里面挤来挤去,走到床边,又在犹豫的阮君庭,就慢慢转身,看了过来。
他脚下挪了一步。
阮临赋立刻下的向后躲。
凤乘鸾凑过去一看,我靠,魔王来了,也向后躲。
这一次,两人谁都不敢看了。
没想到,阮君庭刚向衣橱走了几步,身后床上的女人道:“启禀王上,您无需动怒,可能柜子里闹了老鼠吧。”
她都连衣带都解了,可能马上就要成为普天之下第一个睡了宸王阮君庭的人了,岂不是功归一篑!
老鼠!
阮君庭的眼睛登时就圆了!
他盯着那衣橱,脚下的步子果然就再没往前挪。
凤乘鸾在里面不失时机地,吱吱,叫了两声。
他立刻飞快转身,加快步子,逃一样地走回到床边。
那副一闪而过的狼狈,被凤乘鸾看在眼中,就笑得差点拍大腿!
老鼠!
孤的寝殿里,居然有老鼠!
“来人。”阮君庭喝道。
外面立刻有人应道:“殿下。”
“立刻将这柜子搬出去,烧了!”
“喏!”
旋即门口就有重甲守卫进来。
柜子里面的两个人慌了。
凤乘鸾掐阮临赋,大包子,赶紧出去背锅,不然咱们俩要被烧死了!
阮临赋瞪眼,大胆!没见过敢掐朕的!你怎么不去!
你去!
朕不去!
怕什么,阮君庭又不会杀你!
他不杀朕,他会打死朕!
两个人在里面越闹动静越大,还没等侍卫动手,衣橱轰地一声,被一股气浪炸开!
四面千年樟木板,噼里啪啦向四面倒去,里面清一色的猩红锦袍,炸飞了一地,狼藉中央,还站着两个人。
“好大的耗子啊!”阮君庭冷冰冰一声。
阮临赋只好讪笑,冲阮君庭讨好地求饶,“嘿嘿嘿,爹……”
他指着旁边头上蒙了件衣裳的凤乘鸾,“是她先勾.引我的,还要拉我在您衣橱里那啥那啥!”
凤乘鸾揪着头顶那件锦袍,暗戳戳地,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往下扯,咬牙闭眼,一副等死相。
本来还想色诱老男人,先睡后杀呢,这下完了!
她在他的房里,跟大包子藏在衣柜里说不清楚就算了,还敢偷看他跟别人女人玩厉害的。
恐怕这一回是真的要被拖出去乱刀剁死了!
她头顶那件锦袍拽下去的一瞬,露出生无可恋的脸。
却没想阮君庭蓦地眼底一道光。
没死?
呵。
他方才轰了衣橱的满身杀气骤然消散,盯着这只死丫头,“都出去!你留下。”
谁出去?谁留下?
天威难测!留错了,走错了,都要死!
满屋子的几个人,飞快地相互交换眼神。
最后,凤乘鸾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节哀顺变的目光。
之后,那门,重重关上,又剩下他们俩!
“呵呵,宸王殿下……”凤乘鸾狗腿地笑。
“床边跪着。”阮君庭忽然觉得没那么膈应,连上.床的动作都变得利索了,刚才盯着另一个女人,捏着鼻子喝黑汤药的恶心感,荡然无存。
“哦。”凤乘鸾替他落了床帐,之后在外面老老实实跪下。
他侧身,隔着床帐看向她的身影,第一次觉得躺下准备就寝,是一件很舒服的事。
“孤午歇半个时辰,你记得唤醒。”
“嗯。”凤乘鸾应了一声。
又随意,又乖巧。
就像是很多很多年前,他对她说,“我出去买药,回来带糖葫芦给你,乖乖等我,不要胡思乱想。”
她缠绵病榻,面容憔悴,柔弱地如同一张生脆的纸,就是这样的声音应他。
阮君庭闭了眼,想多听她的声音。
“叫什么名字?”
她抬眼,小心翼翼看着他所在的方向,轻吐两个字:“小乖。”
阮君庭的眼睛,蓦地睁开,“你刻意接近孤,所为何来?”
凤乘鸾的两只手,十根手指绞在一起。
他太精明了,没什么能瞒得了他。
再这样胡诌下去,只会早早将自己害死。
“杀你。”她只能直来直去!
让她告诉他前世今生所有的一切,然后等着他心甘情愿地引颈就戮,去成全她与另一个自己?
她做不到。
她宁可做一个陌生人,欠他一条命,也不愿再欠他一份根本还不起的情债。
凤乘鸾以为,接下来,阮君庭会继续审问她,至少要逼问出幕后主使是谁。
可他却在帐后不出所料地轻笑了一声。
真的是在笑,笑得却比震怒还要可怕!
“好,从即日起,你就留在孤的身边,负责孤的饮食起居,孤给你机会,看看你到底有没有本事,能杀了孤!”
“你不问我为何杀你?”
“全天下的人都想要孤的命,可是,没人有那个本事。”
他重新闭上眼,声音依旧沉沉,却还有些慵懒,“你也是一样,在得手之前,还是先用你的法子侍寝吧,小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