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眯眯看着阮君庭步行,护在马车边,徒步上山,便冲他一笑。
接着又对那几个锦鳞卫不怀好意地笑,目送着众人进了贼窝。
……
果然不出所料,山路七拐八拐,拐过几个弯弯绕,进了一片山坳,迎面一看,漫山遍野的山贼!足足几千人!
这些贼,不是一般的山贼!
虽穿粗麻布衣,却各个从头到脚整整齐齐,一丝不苟,手中刀剑,均系统一打造,脚上布鞋,虽然在山间行走,却半点不沾泥垢。
每个人站立时,胸膛挺拔,全无草寇的郎当样。
他们所处的位置,看似杂乱无章,却各成一队,占据有利地形,前后掩护,左右呼应,若是再仔细些看,就能分辨得出,他们哪些人负责攻,哪些人负责守,又该从哪里进,哪里退。
这个山坳里,不止是一窝训练有素的贼,而且,是布了一个阵!
一个军阵!
阮君庭终于觉得有点意思了,抬头一笑,嘴角华丽地绽开,伸出手去。
秋雨影就将浩劫剑递了上来。
“是等我打你们出来,还是你们自己出来?”他剑不出鞘,在掌中拍了拍。
对面山头上,便飞跃出二人,一个女的大嗓门吼:“臭小子,你还没死啊!”
果然是龙幼微和凤于归。
阮君庭懒懒一笑,“承蒙错爱,该死的,已经死完了。”
凤于归一身布衣,却雄风不减,“王爷既然来了,若不好好招呼一番,倒显得凤某无礼,凤家军弟兄,列阵,迎靖王!”
吼——!
坳中一声山吼!
数千人阵型陡变!
见此阵势,阮君庭身后的锦鳞卫当即亮兵器。
却被他抬手止了。
阮君庭两眼之中,精光大盛,“孤,许久不曾入阵,今日,难得凤家军如此盛情,岂能错过!”
嗡地一声,浩劫出鞘,一声长啸!
红衣银发,孤身入阵,长剑乱舞,所向披靡!
龙幼微站在山头上,眼见下方,阮君庭其势如风,侵略如火,仅凭一己之力,便可横扫千军,下面的凤家军,根本拦不住他,不由得与凤于归交换了一下眼色。
这小子从前有几分能耐,她是知道的。
自从在山鬼口见他水下一剑劈了战船,她就看出来,阮君庭的浩劫一剑,之所以所向无敌,全来自于他所向无敌的内力!
而他之所以一直不能将这种力量发挥到极致,处处束手束脚,皆是因为,正常人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那样毁灭性的爆发力!
可现在,他不但能将身上的这股力量运用自如,而且挥洒起来,甚至比从前有过之而无无不及!
“我去试试他!”龙幼微从腰间抽出打王棍,脚尖点地,便从山头飞掠而下。
铮地一声!
打王棍对上浩劫剑!
龙幼微一出手就后悔了!
这小子特么的根本不是人!
可她身为统帅夫人,当着几千人马的面,能在女婿面前认怂?
不能啊!
于是,策略立变!
她低声喝到:“臭小子,你要是今天敢下了老娘的面子,老娘就让你下半辈子都进不了妞妞的房门!”
阮君庭:“……”
他银发飞舞间,那张脸上,入阵迎敌,肆意杀伐的兴奋立刻变作哭笑不得,打不过就耍赖的丈母娘,也是天下独一份了!
正迟疑间,就听身后凤乘鸾响脆一声,“娘!揍他!”
她睡醒了!
阮君庭本就让了一招,再一个分神,被龙幼微当即有机可乘,一棍子抵在了咽喉。
站在高处的凤于归就是眉间一凛。
这小子还是太在乎妞妞了。
此时若是生死之间,妞妞这一声,便能要他的命!
“收阵!”凤于归说罢,从山头上飞渡而下!
下方,数千人马当即重整阵列,退开到两侧。
龙幼微也是见好就收,唰地从阮君庭喉间收了打王棍,“看在你时时刻刻顾念妞妞的份上,今天就先不打你。”
她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也算是赚足了面子。
阮君庭便呵呵一笑,“谢岳母大人不杀之恩。”
“嗯,”龙幼微从鼻子里出气,眉眼间带了笑意,“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喊娘就行了。”
这小子,好像变得会说话了。
阮君庭额角突突跳,孤就客气一下,你倒是得寸进尺了!
凤乘鸾从马车上跳下来,三步并做两步,越过阮君庭身边,直奔她爹娘,“爹,娘,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这是哪里?”
她一脸茫然。
阮君庭黑着脸,“你爹娘落草为寇了!”
凤于归:“……”
龙幼微将女儿拉到一边,“妞妞,这臭小子把你坑那么惨,爹和娘替你教训他一下!”
凤乘鸾莫名其妙,“他坑我什么了?”
阮君庭依然黑着脸,“告诉她也没用,才十岁,明天又忘了。”
龙幼微:“……”
凤乘鸾去拉她爹的衣袖,“爹啊,你去北辰替我把事情摆平了吗?”
凤于归莫名其妙,“何事?”
“去求阮君庭那个王八蛋帮我摆平两个富商的那个破事儿啊!”
凤于归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哦,那个王八蛋啊,呵呵,他不敢不答应。”
阮君庭:“……”
女儿不对劲。
凤于归夫妇齐刷刷瞪向阮君庭,恨不得用眼珠子把他生吃了!
李白算盘精一样人物,刚才站在外围看了一会儿,就基本上弄明白了,这是真的来认亲的!
这白毛红袍的魔头是凤帅家的姑爷来着!
那他刚才在山下多有失礼,现在补救一下是不是还来得及?
他连忙上前解围,“呵呵,既然王爷已经领教了凤帅的迎客之道,有什么事,不如进寨再说吧?”
凤乘鸾对葫芦山已经没印象了,抱着她爹的手臂荡秋千,完全一副小女儿模样,“爹啊,那白毛贱.货骗人的对不对?您是盖世的英雄,怎么可能落草为寇?您是在这里练兵呢,对不对?”
凤于归狠狠将目光从阮君庭那儿收回来,笑眯眯安抚女儿,“对啊,那白毛的就是个贱.货,以后他说什么,你都不要轻易相信。”
“嗯!爹,女儿听您的!”
凤乘鸾挽着凤于归,一蹦一跳,父女俩腻腻歪歪走在前面。
龙幼微特意退后了几步,出手如迅雷,扣住阮君庭手腕。
阮君庭也没避让,就给她抓着。
两人相视一眼,龙幼微大惊。
“你出事之后,我曾专门去过一趟名剑山庄,师父他老人家说,积年的瑞龙脑若是遇上过量的青云堕,可以令气血极端逆行,将周身血脉彻底崩坏,根本无可逆转。”
她面色极为复杂地仔细看着他,那神情,恨不得将他脸上的皮拔下来瞧一瞧!
“可眼下来看,殿下的身子骨不但好得很,而且脉象与之前截然不同!不知是我的医术不够精湛,还是师父所言有所错漏,又或者,是靖王殿下得了天造地化,重塑了一副不坏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