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携手而行,凤静初欲言又止,似是思量了许久,才问道:“姮儿,今天这件事,你真的决定了?”
“看情况再说。”
“姮儿,”凤静初停了脚步,沉静道:“你若决定了,我定会随着你。”
“哎呀,我的好姐姐!”凤乘鸾拉长了腔哄她,“你这么认真干嘛,我就是来你家看戏的!”
“姮儿,我是说正经的。”
“你的正经的,就是好好做你的楚王妃,别的事,不要管。”
“是侧妃。”
“什么妃都一样!”
这时,前面,一片花园中的空地,被人用步帐圈了起来,又起了几座遮阴纳凉的青纱帐,景元礼正冲她们挥着手喊:“姮儿,我在这里啊,快来!今天有好玩的!”
“哎!来了!”
凤乘鸾响快应了,扯着凤静初,去了前面。
步帐内,是王府家宴的摆设,凤乘鸾一钻进去,便见景元礼身后,还有个人在冲她笑,是景元胤。
“原来秦王殿下也在。”
“永乐何必见外,这里没有外人,你若是愿意,大可唤我一声二皇兄。”
“好,恭敬不如从命,二皇兄。”
“呵呵呵,永乐一向豪爽,是我百花城头一号的女中豪杰。”景元胤与景元礼并肩坐下。
凤静初则与凤乘鸾同坐。
四个人,两张桌案,摆成一排,中间隔得不远,偏偏景元礼和凤静初坐在了两边,而凤乘鸾和景元胤之间的距离,不管下面如何歌舞喧嚣,可以确保清晰地听见对方声音。
景元礼向来纨绔,府上请客,也更加纨绔。
今日作陪的,皆是些平日里一起鬼混的纨绔子,也不乏些来自三教九流的门客。
酒过三巡,歌舞过后,今日的重头戏便上场。
花魁对决!
是真的花魁对决!
景元礼津津有味给景元胤和凤乘鸾介绍,“穿红纱的那个,是喊春楼的头牌,穿绿纱的那个,是仙人洞的红姑娘。”
而所谓的对决,就是这俩手无缚鸡之力,衣着暴露的姑娘,要在场上,使劲浑身解数,想办法手撕对方,直到一方告饶为止。
最后,赢了的那个,赏银五千两!
对于一个不入流馆子里的姑娘来说,五千两的确足以搏命了!
席间的纨绔门客各自下注,尚未开撕,已是喊声震天。
那红绿两个姑娘,经过精心打扮,赤脚上场。
她们伺候了半辈子男人,凭的都是姿色,第一次要靠武力,竟然莫名兴奋!
一场香艳的厮杀!
两个女人,一开始扯头发,撕衣服,互扯耳光。
到后面衣服越是越少,越打越红眼,就开始扭打在一处,用指甲剋,用牙咬。
呐喊声和女人拼了命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
景元礼看得兴起,直接端着酒杯下场,声称为了公平起见,要看个真切,不能让五千两银子白花!
凤静初则离席更衣,顺便去厨房查看酒菜。
如此,主位上,就只剩下景元胤和凤乘鸾两人了。
“二皇兄,永乐这儿,也有一出好戏,吹拉弹唱,生旦净末,一应俱全,只是还缺个唱皇帝的。”
景元胤淡淡一笑,“这戏,光唱可不够,还要有人捧场。”
凤乘鸾眼尾一弯,“二皇兄不是刚好与许多老戏迷交好吗?介绍他们来看戏啊?”
景元胤举杯相敬,“只是,不知这唱武生的是哪位?若是不够精彩,怕是不卖座。”
凤乘鸾眼中一抹狡黠,“那武生……,永乐来担当,二皇兄看,可还成?”
“有意思!”景元胤也是眼睛一亮,与她手中的白玉杯轻碰,“那皇兄就静待好戏开场!”
下面,景元礼一声吼,抓起喊春楼那姑娘的手臂,将已经累得软绵绵的姑娘打横抱起来,举过头顶,“喊春楼胜!”
下面一阵唿哨喝彩!
凤静初恰到好处地回来,笑着在凤乘鸾身边坐下,“这就打完了?我都没看到。”
凤乘鸾转了转手里的酒杯,“不,这才刚开始呢。来,干杯!”
两人相视一笑。
楚王府的宴会,各色新奇玩意可谓层出不穷,凤乘鸾直到天黑,才与景元胤一前一后,都喝得醉醺醺的,先后给人扶着,出了王府,上了轿。
可一栽入轿中,就撞进一个冷冰冰地怀里,然后被人家给丢在了地上。
“干什么嘛……”凤乘鸾的头,的确有些晕。
“你说干什么?”阮君庭黑着脸。
“你……,不会真的在外面等到现在?”
“你说呢!”他气得胸疼!
“我以为你随便说说的……”凤乘鸾嘟嘟囔囔,往座椅上爬。
结果被人又拎起来,扔在地板上。
一身酒味,阮君庭嫌弃死了。
“你是去探景元胤的口风,怎么把自己喝成这样?”
“我不真的喝……,岂不是很容易被那些潜伏的眼线看出来?”凤乘鸾索性也不爬了,就坐在地上,低着头,打盹。
“你就不怕被那景元胤给诓了?早知这样,我就该跟你进去!”
凤乘鸾哼哼唧唧,“你不是不想再扮女人嘛……,不……怕!我清醒着呢,你……放心!”
阮君庭真想一脚把她从轿子踹出去,俯身捏起她的下颌,“你照镜子看看自己这副德行,你这样叫清醒?”
谁知,凤乘鸾抬眼看他,笑得竟然楚楚可怜,“我这不是见了你,就放心了嘛,不用死撑着了……”
说完,整张脸糊在他大掌心,就那么坐着睡了。
她随口一句无意识的话,立时将已经冻成万年冰川的阮君庭给化成了一池春水。
男人!男人!
这死丫头自从回了百花城,身边围着的全是男人!
每日见的也全是男人!
偏偏他是她的男人,现在却要扮成女人!
可恨!
但恨虽恨,却还要心肝宝贝地将人抱回去,不能到处乱丢。
回了凉风殿,凤乘鸾朦胧中睁眼,看见头顶上的脸是他,便婴儿样笑了笑,翻了个身,抱着他的手臂,继续睡。
阮君庭没办法,只好在床边坐下,给她抱着,等开始打了轻微的鼾声,才轻轻挪开。
谁知,这一动,却又惊动了她,反而抱得更紧。
没办法,他只好用另一只手解了衣,将手臂从袍袖中悄悄蜕出,才总算站直了身子。
等他只着了里面玄色的中衣,匆匆出去时,外面秋雨影、夏焚风以及锦鳞卫已经等了多时。
夏焚风见阮君庭连衣裳都脱了,第一个憋不住笑,“殿下实在是太忙了!”
然后背过身去,噗哈哈哈哈哈……!
结果被秋雨影又给扯了回来。
他见阮君庭并没有笑,就知道自己这个笑话并不好笑,赶紧正色道:“启禀殿下,凤小姐这几日实在是雷厉风行,如今暗城势力,基本可以为我所用,京中权贵经云海楼一事打压,相信也很快明白如何在乱中明哲保身。而景元胤向来深得朝中元老拥戴,对帝位觊觎已久,今日与凤小姐一番深谈,必定心动。如此一来,一切都在按我们的计划进行。”
秋雨影道:“还有,凤大公子今早有消息传来,他半月来连秘密行走八大营,所获颇丰。如今只剩下负责百花城守备的卫戍军高震山。”
阮君庭靠着榻上香几,挑了支香铲,拨弄着炉中香灰,“温卿墨什么动静?”
倦夜道:“他早一阵子果然已经只身离开东郎,我们的人跟了许久,已经进了西荒。”
“嗯。这个人,并没不简单,不可掉以轻心,盯紧。”
“是。”
阮君庭依然摆弄着香炉,却并未再发话。
秋雨影心细如发,见他眉间微微凝着,便小心问道:“殿下可还有所顾虑?”
“景元熙是个阉人。”阮君庭叮地一声,扔了香铲。
夏焚风不解,“阉人好啊,阉人断子绝孙,咱们连斩草除根都省了。”
秋雨影却道:“没错,他没有子嗣,就没有后顾之忧,殿下担心他狗急跳墙,同归于尽,到时发生的事,是凤小姐不愿看到的。”
“殿下,属下有一事不解。”说话的是倦夜。
他们锦鳞卫,一向只负责执行命令,守护太上皇太子的安全,很少在正事上开口,如今却是忍不住了。
“讲。”
“殿下坐拥九御黑骑十万,却一直盘踞在西荒按兵不动,而南渊如今兵力部署,连属下等都看得出来,早已是一盘散沙。您为何不干脆挥师东进,一举拿下南渊?到时若是喜欢,江山赠美人,相信凤小姐也不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