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贤侄女,当今皇上仁慈,凤于归既已自食其果,也不罪及家人,这是朝野上下不争的事实。你如今封诰仍在,那是皇恩浩荡,如今归国寡居,既不思恪守妇道,也不能为皇上、太后分忧,却率众来本帅的府门闹事,是将皇上的宽宏仁德视同儿戏!该当何罪!”
“哈!十三叔真是一副好口才!侄女佩服!你当初,是不是也是凭着这一张嘴,说得皇上将南渊十七路军阀,全都交由麾下呢?说起这十七路军阀,请问到底有几个人,真的恭恭敬敬,打心眼儿里喊你一声凤帅?”
凤朝恩本来在十七路军阀中并不是很有声望,之所以统领了三个派系,全是出于凤于归的眷顾,以及那三系都相对较弱,派专人单独统领比较浪费。
而景元熙之所以选他做凤帅,意图也很明显,越是没有凝聚力的凤帅,对皇位的威胁才越小。
他将整个南渊的凤家军打成一盘散沙,与肃德拆解了魔魇军,本就是异曲同工之妙,目的就是渐渐同化、置换、驯化这支军队。
而在彻底驯化之前,凤朝恩这种没什么斤两,却生了一张巧嘴的人,恰是最撑门面的摆设。
凤朝恩被凤乘鸾一语揭了短处,当下暴躁,“凤乘鸾!你休得放肆!”
凤乘鸾不理他,回身拍手三下,“十三叔,今日登门,本就是心血来潮,没什么准备,小小薄礼,还请十三叔笑纳!”
身后,便有人拎着一只盖了黑布的竹笼出来。
唰!
凤乘鸾将黑布一掀,里面一只咕咕咕叫的乌骨鸡!
“上次云海楼,令嫒对那道乌鸡白凤汤甚是喜欢,侄女一个寡妇,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索性又买了只活鸡,送上门来,聊表心意!”
她话音方落,天空中便是一声凄厉叱咤的雕鸣!
一道白影,如从云霄之上射下的利箭般,直冲鸡笼!
咔嚓!鸡笼被一双利爪撕开,那乌鸡都没来得及看一眼到底死于谁手,就被一只利嘴钳断了脖子,当场断气,血肉模糊一团。
突发的惊变,所有围观的老百姓一阵惊呼!
等到看清时,一团白影撕烂了乌骨鸡,又振翅扑棱棱原地飞起,直扑凤朝恩。
即便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也哪里在自家门口见过如此快如迅影的猛禽,凤朝恩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却见那白影却忽地收了双翅,拖着长长的尾翎,稳稳落在凤乘鸾的手臂上,亲昵地用它带血的钩子样的嘴,在她脸颊上蹭了蹭。
凤乘鸾脸颊被蹭了一道血痕,也不嫌弃,反而多了一种修罗样的美。
“肥鸡啊,你淘气了。那是送给凤帅的礼物,怎么就给撕了呢?”凤乘鸾指尖弹了弹它的铁嘴。
嘎——!
肥鸡不忿地一声抗议,震耳欲聋!
所有人都嫌弃地扭头避了避。
简直是难听到极致!
这雪鹦鹉,经过驯鹰人戚未平一年多来的精心喂养,不但当初被肃德拔掉的大翎重新长了出来,而且,彻底缓醒了杀戮天性,再加上终日翱翔在天上,没有鸟笼的束缚,不但身量比从前大了一倍多,翎毛也因为能够舒展而生得奇长,再加上鼻梁上的一撮绒毛生得天生傲慢,乍一看去,俨然已是一只小小的白色凤凰。
它本就是怒雪川上的空中霸主,是猛禽里的王中之王,如今来了南渊,对上这些翎羽柔软的禽鸟,那天上,早已成了它享受杀戮的乐园!
“天啊,那就是白凤啊!”人群中有人高喊。
南渊老百姓的认知见闻,都是秀秀气气的,哪里见过这么大、这么神勇、这么漂亮、这么肥的鸟?
现在有人认准了那是凤,那就是凤了!
“天降神鸟,竟然对凤三小姐如此驯服,三小姐必定是真凤转世!”
“三小姐重返南渊,是我南渊之福啊!”
“真凤在上,受我等一拜!”
人群一骚动,就开始有人带头下跪,朝着凤乘鸾就拜。
这世间,永远都是三人成虎。
老百姓,总是这么容易糊弄。
只要有三个人向天上看,所有人就都会向上看,也不管那里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凤将军府门前,朝拜真凤的人潮一浪高过一浪,又有大批暗城高手镇着场面,凤朝恩居然只能瞪着眼睛看凤乘鸾唱戏,居然一点办法都没有。
“凤乘鸾,你休要在本帅的家门前故弄玄虚!”
凤乘鸾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咄咄逼人,再进一步,“十三叔,这里是谁的家,我想你忘了吧?父帅死后,皇上可有下旨抄家?家产可曾罚没充公?我父帅子嗣尚在人间,这将军府,轮也轮不到你这个表了又表,堂了又堂的十三叔来鸠占凤巢!”
嘎——!
肥鸡见主人骂的唤,便也在她肩头乍开双翅,震耳欲聋地一声,呐喊助威!
门内,女子应声咆哮:“凤乘鸾!你说谁鸠占凤巢!”
凤蕙雅在东苑学堂听得外面出了事,拎着刀冲出来了!
“谁是鸠,谁是凤,还用得着说吗?”凤乘鸾抱着手臂笑,咬着唇道:“那天云海楼,看来你还不长记性!”
凤蕙雅也该是有些真本事,手中刀锋一震,嗡地一声,直指凤乘鸾鼻尖,“就会逞口舌之快,有本事你与我单打独斗!”
好一个单打独斗……
下面,秋雨影低头,不忍心看了,毕竟还是个鼻子眼睛俱全的姑娘。
林十五大手痛苦捂脸。
夏焚风抱着手臂,看了眼倦夜。
他们几个倒是没被凤乘鸾打过,但是看倦夜那副孙子相就知道。
只有鹰老六等暗城的人,却颇有些期待,想知道这个丫头到底是不是纸糊的。
凤乘鸾回手摸着肥鸡大脑袋上的翎毛,摇头道:“你?我没法与你单打独斗。”
“怎么?你怕了?”她不肯动手,凤蕙雅反而更张狂。
“是怕,怕把你打死。不如你们父女两一起上!”
“凤乘鸾!你不要太狂妄!”凤蕙雅气冲顶心,根本没心思废话,说话间,长刀便刺了过去。
嘎——!
凤乘鸾肩头一抖,肥鸡双翅轰然振开,如两把刀锋,向凤朝恩父女面门扑去!
巨鸟身形掠过,凤蕙雅一刀未中,再回身时,便听轰地一声!
凤朝恩整个人已经向后飞去,重重砸在凤家的金钉朱漆大门上!
“爹——!”凤蕙雅挺刀再刺!
“可惜了,我爹的门!”凤乘鸾根本不管身后袭来的劲风,纵身跃向凤朝恩,身法之快,招式之凌厉,威压之强悍,凤朝恩堂堂天下兵马大元帅,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又挨一脚,径直向后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前庭的花圃中!
凤乘鸾再回手,像赶苍蝇一样,指尖弹开凤蕙雅的刀锋,将她连人带刀直摔出去,砸在方才那只被肥鸡撕烂的鸡笼子上,蹭了满身的血污。
“唉,我娘的花圃!”凤乘鸾大步进了将军府,身形两闪,从花间抓起受了两招便已经站不起来的凤朝恩,将人抡起,之后,双手背在身后,凌空又是一脚,直踹进正厅!
可怜凤朝恩也是一代大将军,竟然半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将军府里,凤朝恩的家丁仆从护院都是有些身手的,此时见自家主人挨揍,岂能看着,全都抄了家伙,扑啦啦涌了上来!
然而,这些人,不过都是些蝼蚁,煞气上头的凤乘鸾,所过之处,那些人如狂风摧麦草,成片成片哀嚎着倒下。
“凤乘鸾!本帅要去御前告你……!”凤朝恩一张老脸已经被打得没脸见人了,整个人砸在厅堂尺寸高的门槛上,半截身子在里,半截身子在外。
“你有命就爬出去!”
凤乘鸾一路登堂入室,双手依然背在身后,将半死之人一脚凌空挑起,又是当胸一脚!
轰——!
凤朝恩整个人正砸在厅堂中央的雕金太师椅上,哗啦啦!将那椅子砸了个稀巴烂。
“砸了椅子,我坐那儿?”凤乘鸾大步穿过大厅,踏过地上软厚的金丝地毯,径直踏着摊成一团泥的凤朝恩,一转身,坐在了大厅中央的紫檀螺钿桌上!
她放眼四顾,这厅堂上,哪里还有她娘当初精心打点的半点痕迹?
全是俗不可耐!
“我的家,被你们祸害成如此!来人!给我拆!帮这个凤大帅元,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