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他忽而有些急了,水中的手唰地一拽,将她连带着那些水珠,一并拽到身前,“你不说,叫我如何知道?”
凤乘鸾的嘴角,不知怎么地,就有些扁着,喉间哽咽。
她心中委屈,却从来不想说,她不是一个喜欢柔弱琐碎的女子,更不矫揉造作。
与他撒娇耍浑是一回事,抱怨他,给他徒增烦恼,是另一回事。
过去,他疼她,宠着她,护着她。
现在,她疼他,宠着他,护着他。
可偏偏就是这样倔强的坚强,又让人又爱又恨,分外地心疼。
“凤姮啊……”阮君庭张开手臂,将她拥入怀中,有力揉了揉,沉沉闭上眼。
他拿她没办法了。
就算这女人是个温柔的致命陷阱,他也跌进去得心甘情愿。
她已经将他吃得死死的了!
“哥哥,娘亲被爹爹惹得不高兴了。”船舱里,粗布帘子被偷偷掀开一条缝儿,阮诺诺有点担心。
“嘘!别吵!你不懂,那叫乐极生悲!”千阙教导她。
“哦。”糯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凤乘鸾发现他俩又在被孩子偷看,慌忙推开阮君庭,招呼两小只出来,“都出来玩啊,让爹爹教你们钓鱼。”
“我……?”阮君庭指着自己鼻子。
她不知是生气了,还是羞了,这个时候用孩子来挡他!
“是啊,这个,也是你说过的。”凤乘鸾眨了眨有些泛红的双眼,笑道:“就知道你不信的。”
“……,如何不信?信!”
阮君庭妻儿环绕,坐到船舷上,吹温凉的夜风,被迫挥杆垂钓。
虽然来了九御,就不曾有心情做过这等无聊的勾当,可身边两个孩子正睁大眼睛瞅着,他只好一板一眼,做得煞有介事。
千阙和糯糯在他身边,左边坐了一个,右边坐了一个,叽叽喳喳,一刻不停歇,一个要帮倒忙,一个琢磨着想试试鱼竿,父子三人抢来抢去,折腾了许久,一条鱼都没钓到。
凤乘鸾则抱着膝,坐在旁边,托着腮,看着阮君庭忙得焦头烂额,面上不知不觉尽是心满意足的笑意。
他答应过她的,如今都已实现。
此生,有这一刻,该是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她仰头望向星空,眉头微微一蹙。
这些年来,偶尔也与李白学了一点星象之法,却少有心情去看头顶这片星空。
今日难得看上一眼,却惊觉那星图不知何时已与之前截然不同。
父帅的星,正在悄然西移,光芒远不及去年全盛之时耀眼。
北方那颗被妖异光芒笼罩的帝星,则稳于北方正中,被众星拱卫,盘踞半个天空。
而象征着她自己的天狼星,也正明灭不定,光芒正渐渐被从西方移向中天的那颗伴星慢慢吞噬。
为什么会这样?
凤乘鸾心头一沉。
她看向阮君庭的背影。
她那颗自西方新生的伴星,难道不是他吗?
李白说,两颗星际会之时,整个星图就会发生改变。
难道他猜错了?
还是,这吞噬,就是他说的改变?
梅兰竹低哑的耳语又回响在耳畔。
“老夫猜测,君上身上的余毒,还藏了不为人知的后手,三爷万万要当心。”
凤乘鸾原本舒展垂在膝头的手,不知不觉攥成了拳。
五年,她一直默默地看着他,以为凭他的功力和九方氏纯血,那些被从血液中渡了过去的相思忘已经被彻底清除了。
没想到,原来只是不曾唤醒罢了!
这件事不能指望梅兰竹,等眼下的大事一结束,她就亲自回一趟太庸天水,将天医鬼手他老人家请过来,亲自替他解毒!
“在想什么?”阮君庭手忙脚乱间,察觉到凤乘鸾面上神情绷紧,将糯糯抱进怀里,转头来问。
凤乘鸾脸上笑容霎时绽开,“没什么,在替你的钓鱼手法着急,若是这样下去,将来,我们母子很可能会被你饿死。”
娘亲这样一说,两个孩子立刻齐刷刷地,怀疑地看着爹爹。
钓不到鱼没什么,若是把他们饿死了,可就不是好爹爹了。
阮君庭好没面子,将脸一虎,“吃鱼而已,何须如此麻烦!”
他手中鱼竿一震,一股力道自掌心而发,沿着鱼竿悍然涌了出去!
轰地一股水浪,掀起丈高!
接着,水花落尽后,小船前面地水面上,便漂浮着无数大大小小的死鱼。
糯糯:“啊……”
千阙:“额……”
……
两个孩子,吃饱了,玩累了,很快就要睡了。
凤乘鸾将舱中的小桌收起,立在一侧,把事先预备好的被褥从舱底夹层中掏出来,稍加整理,小小船舱就成了一张床。
两人一左一右侧卧着,将两个孩子拢在了中间,四个人,盖了一床被子。
舱里,熄了灯,舷窗外,水波荡漾。
幽暗之中,凤乘鸾搂着糯糯的手,被另一只温热的手掌覆上。
她指尖微动,想要从孩子身上逃开,却被那手的修长手指,温柔而不容拒绝地扣入她的五指间,将她牢牢握住。
小小空间里,除了孩子们均匀的呼吸声外,还有人躁动的心跳,无法平复,不想忍耐,迫不及待。
咚!
两个人,蹑手蹑脚,逃一般的从舱里钻了出来。
凤乘鸾的脚步还没站稳,就被身后一双手揽住,天旋地转间,被按在了甲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