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我派了倦夜带着你的人一起去。”阮君庭掌中的素净的手揉了揉,见她始终不能彻底醒过来,不由得有些心焦。
“姜……洛璃……”
“她在血狱。”
凤乘鸾稍稍心安,声音脆弱的令人心疼,“外公呢?”
阮君庭眼帘内疚地垂了垂,“他受了伤,倦夜他们沿途应该会与他接应。”
“嗯……”凤乘鸾轻轻应了一声。
她想唤他一声玉郎,可那话,到了唇边,又不知如何开口。
只好让自己继续沉沉闭眼,重新陷入了昏迷之中。
她问遍了所有人,却唯独没有提过与他有关的任何只言片语。
阮君庭坐在床边,只得将她的手,紧了又紧。
他吓着了他们的孩子,伤了她的至亲,折了她的羽翼,毁了她的根基。
她怕是已经打心眼儿里,怪他,怨他,记了他的仇了。
他俯下身,唇动了动,纵横两辈子,却唯一在她面前不知所措。
凤乘鸾的伤势已无危险,人便渐渐陷入沉睡,呼吸渐渐安稳,被他握在掌中的手,也渐渐绵软。
“乖……”阮君庭终于鼓足勇气,起身在床边屈膝跪下,抱着她的手,就像抱着这辈子的全部,“对不起……,我……,我……”
他跪在床边,憋了好久,却依然不知,这第一句话,该如何开口。
无奈又狼狈,只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将额头抵在她的手背上,低着头,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时间,随着凤乘鸾均匀的呼吸,一点一滴的流逝,良久之后,只听床上一声无力轻叹,“到底你什么啊?快点说……,我好累……”
“凤姮!”阮君庭整个人猛地如回魂般地抬起头,两眼中顿时光彩四射,起身几乎是扑上去,将她抱住,“你醒了?你不要生我的气!凤姮,我错了!你说我该怎么补偿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别生我的气!我……”
凤乘鸾脸色白如薄纸,人也脆弱得仿佛再晃就要被他摇碎了,却还是忍不住露了笑靥,“记得在守关山,我冲撞了了不得的靖王殿下,被罚跪下认错。当时我就想,早晚有一天,要让你跪回来。”
她这样好哄,却是宽容懂事地令人心疼。
“原来只是跪下而已,那有何难!”
阮君庭将人工工整整放回床上,掀了袍子,欢天喜地的单膝跪下,“只要你不生我的气,孤这万乘之尊,随时可以跪!”
他见了她笑,整个人都如仿佛又活了过来,全不知自己此刻一身的狼狈,到底有多惨烈。
凤乘鸾也随着他笑,温柔地将当年那句话原路奉还,“还少一只膝盖。”
“……”阮君庭连忙将屈膝的那一条腿放下,抬头满眼欣喜,“现在可满意?”
凤乘鸾终究还是心疼他,好好的一个皇帝,终于拿下了江山,此时却要在床边跪着,“好了,快起来吧,我就是随便说说……”
谁知她越是心疼,他却反而不起来,好不容易寻到了不叫她生气的法子,必是要多哄一会儿。
“无妨,我跪在这里,可以将你看得清楚。”他重新捉了她的手,攥在掌心,仿佛只有这样握着,才确定她是确确实实在他身边。
凤乘鸾艰难侧过身来,用另一只手,轻轻在他脸庞拂过,又替他拢了耳畔的银发,“两日不见而已,怎么把自己祸害成这个样子?”
阮君庭睫毛微微垂了垂,那被相思忘操控时的心境,如一场心碎欲死的噩梦,如今梦中醒来,恍如劫后余生,“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